星辰文艺｜刘志宇：尘封的剪报（散文）

　　“小刘，你是我的恩人呢。我给你看个东西。”几年前，我去拜访学区的老主任、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已是耄耋之年黄里河主任。一进他家的门，坐在沙发上的张老师(黄主任的老伴)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我怎么是她老人家的恩人呢?说他们两位老人是我的恩人一点不为过。张老师边说边往卧室走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拿出了一个厚厚的大本子。“小刘，你看!”

　　从张老师手中接过本子一看，我惊呆了，原来这个厚厚的本子里面，有老人写的告诫儿女们为人处事的文字、有荣誉证的复印件、还有一些剪报……

　　老人十分熟练地翻到其中一页说，“这是你写的一篇报道我先进事迹的文章呢，发表在《湘潭日报》上。”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剪报，报纸早已经泛黄，还有一些细小的虫咬的洞眼，但每一个字却十分清晰。标题是《山路上留下她坚实的足迹——记云湖桥镇飞轮小学校长张秀英》。1988年的《湘潭日报》她老人家居然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我的泪水迅速占领了整个眼眶。

　　使劲擦了擦眼眶，我思绪游离，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不久，同事们说，我们学区内有一个十分优秀的小学校长，校长姓张，她把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家，在她倾情管理下，学校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教师们成长的舞台、受到了村民们的高度好评。学校获得了市、县的先进单位称号，校长多次立功受奖，还被县委、县政府授予优秀校长的光荣称号。

　　当时，课余时间我写一写新闻通讯稿，是日报的通讯员。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地前去“采访”张校长。自行车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艰难地前行，问了多个路人才好不容易来到了学校。我到小学时，已经是放学时分，无名的鸟叫声取代了孩子们的喧嚣。学校建在半山腰上，没有围墙，一间间的教室与夹杂在中间的几间小屋围成一个精致的四合小院，朝南的正中间有一个过道，过道里有一张双开着的大门。

　　推开半掩着的大门，一条大黄狗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冲着我狂吠，吓得我掉转车头准备逃避。“‘大黄’莫叫，这是我的客人，让客人进来。”一声温柔的呼唤，凶神恶煞的大黄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只小绵羊，两只眼睛温顺地一眨一眨地，似乎在说客人请进。

　　随着声音，走出一个矮小个子，留着当时时兴的包菜头，眉清目秀的中年妇女来，不用问，她就是张校长。

　　在张校长那间狭小的办公室兼卧室里，张校长轻声细语地向我叙述着

　　黄主任夫妻俩开始时在同一所学校工作，黄主任当上学区主任以后，第一项人事安排，就是调说服妻子，动员妻子去地势偏僻、教学条件相对落后的飞轮小学任教。学校离小镇较远，坐落在一座小山上，而他俩就这样过着分居的日子。黄主任一心扑在工作上，休息日、节假日一家人团聚于小学校园里。一个小煤球炉是他们一家人的灶具，平日里静静地躺在校园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只有在一家人团聚时它才发挥它的作用。几张课桌拼在一起，就是一家人的饭桌，蔬菜淡饭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平日里，学生离校后的校园是寂静的，静得让人心生胆寒，好心的村民送给她一条小黄狗，从那以后，寂静的校园里，张校长与开得正艳的花儿、长得葱绿的草儿、活活泼泼的狗儿深情地对视着、私聊着，这一聊就是几十年，一直聊到了张校长退休。

　　采访结束后我才知道张校长竟然是黄主任的妻子。奇怪了，黄主任为什么不将张校长调到交通方便且离学区更近的学校?

　　几十年以后，黄主任被评为全国教育系统的劳模，也就诠释了我的疑惑。

　　通完电话，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张老师、黄主任是平凡的，却又如此不平凡。他们用一身的平凡，塑造了一生的伟大。他就像一盏灯，那么渺小、朴素、温暖、光芒柔和却清澈无比，照亮了近处，也照亮了远方的路......

　【作者简介】

　　刘志宇，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湘潭市作协会员、雨湖区作协副主席。多篇散文在湖南日报、湖南文学、湖南散文等媒体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