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刘志宇：隔篱呼取尽余杯

　　十几年前，单位离家有几十公里的路途，当时还没有小汽车，上下班全凭摩托车，摩托车是当时农村重要的交通工具。 一天，灰蒙蒙的天空，毛毛细雨，无声无息地下着，将光滑滑的黄泥巴路，抹上了一层油。 车子载着我，爬山越岭很是卖力，眼看着离单位只有十来里路了，“咔嚓”一声响，摩托车再也不肯迈出一步了，一看，原来是链条断了。看看四周，满眼的青山绿水，偶尔有几只鸟雀悠闲地从头顶飞过，就是看不见一个人影。 怎么办?只好求助于朋友。 “请桂哥帮忙。”脑海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就是桂哥。

（星辰拍客 福哥99/摄）

　　桂哥是我到新单位不久，新结识的一个朋友。 “你到新单位以后，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当地的桂哥，桂哥好的就是酒，把他的酒敬好了，你什么事都好办。”调到新单位上任的第一天，好友就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用农村的话说就是到一个地方，要想站稳脚跟，先必须拜访一下当地有地位的“名人”。

　　“桂哥，我是新到任的校长，初来乍到，不知道锅灶，今天特意请您到饭店去喝一杯酒。”经人介绍我踏进了桂哥家的门，一阵寒暄后，就邀请桂哥去喝酒。 桂哥中等个儿，结结实实，国字形脸庞，黑黝黝的，通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好好好，校长看得起我，请我的客我当然要去。”桂哥满面红光地爽朗朗满口答应了。 当时小镇上只有唯一的一家小饭店，正是桂哥的亲老弟利用自己家临街的两层小楼开的。 请桂哥吃饭自然就在他老弟的饭店。 请桂哥吃饭，酒是不能少的。一上桌，按照桂哥的规矩，每人面前放一小瓶二两五的某某小酒，某某小酒当时在小街上是最流行的酒。我们边喝酒边聊天，不知不觉二两五的小酒，就喝了个底朝天。 “每人再来一瓶。”喝到兴头上的桂哥大声喊着。却不料，喊了半天，也没有来人，当时正是小饭店客人最多的时候。“我去拿酒。”不容桂哥同意，我就起了身。 “请你再给我们那一桌上几瓶酒，我的那一瓶…… ”我在老板娘的耳边悄悄地说。很快地，老板娘就在我们每人面前放上了小瓶某某小酒，到我面前时，老板娘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这个眼色只有我与她两个人知道。“来来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迅速地拧开了我面前的小瓶酒，迅速倒入杯中，“为了表示诚意，我一口干了。”“这就是哥们，铁哥们，豪爽，我喜欢。”桂哥也豪爽地一口干了杯中酒。 “崽呃，校长那瓶不是酒，是水呢。”桂哥的母亲一直在饭店里帮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了桂哥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桂哥的肩膀，提醒桂哥说。“娘老子，没有关系，他喝水是屙尿，我喝酒也是屙尿，今天我认了这个陪我快乐的朋友。” 从那以后，我与桂哥成了铁哥们。        

（星辰拍客 浩哥/摄）

　　“莫急，我就带人来，帮你修摩托车。”接到电话的桂哥比我还急。 不一会儿，一辆皮卡车从山路上，轰鸣着开了过来，停在了我的面前。“哈哈，校长居然在这里看风景。”车上跳下来两个人，穿得精精致致的桂哥、和一身油污的年轻小伙子，桂哥老远就跟我调侃。桂哥在小镇上，可是一个呼风唤雨的角儿。“只是链条断了，接上就可以了”小师傅三下两下就将摩托车修好了。小师傅说得很轻松，但对于我这个只知道教书的人来说，就是灯下黑了，“你只教得书呢，快快快，趁热吃了这碗肉拌饭。”考虑到我还没有吃早饭，桂哥从驾驶室拿来了还冒着热气的肉拌饭，肉拌饭是我的最爱，一碗米饭，一小碗辣椒炒肉，拌在一起。 我们单位并不在小镇上，离小镇还有一段路程。“校长，到镇上来吃早饭啰，我等你。

　　”清晨，天刚蒙蒙亮，桂哥就打来了电话。自从那次与桂哥喝完酒以后，桂哥的电话就好像人们上班一样准时，容不得你推辞，语气是那样坚决，更是纯朴、热情。 “细满，切一块精肥各半的猪肉来。”桂哥跷起二郎腿坐在早餐店的大门口，指着不远处肉摊上的半边猪肉大声说。细满是个青年满哥，按辈分要喊桂哥喊?、“爷爷”，听到喊声，细满手起刀落，屁颠屁颠拿着那块猪肉往早餐店里的砧板上一放，二话冇说，回到摊子上继续他的吆喝。“大嫂，这块肉最好做粉蒸肉，正好一斤半，拿去就是。”“我没有带钱呢。”“没关系，先拿去吃。”“桂哥怎么不给钱?”我十分纳闷，旁边的一个老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桂哥是月底一次结账，一结就是上百呢。” 桂哥早餐请客，菜的品种不多，也就两三个菜，辣椒炒肉是主菜，冬季干辣椒炒肉，夏季青辣椒炒肉，一个时令蔬菜是必须的，另外还有一个豆腐脑开汤。桂哥请客吃早餐，刚开始时三五个，后来越来越多，有时十几个围上一大桌。菜不够又去砍肉，一个早饭有时要吃上一、两个小时。 “你们吃，我去去就来。”早餐途中，桂哥铁定要骑着他那辆女式摩托车出去一趟，时间也是铁定的，八点之前。 “桂哥干什么去?” “送学生上学呢。” “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刚上高中。” “那他送什么人的?” “隔壁邻居的，一送就是两三个，风雨无阻。” 年过半百的桂哥，东风街上的人都尊敬他，短短的百来米的街上，叔叔、伯伯、爷爷，桂哥应接不暇。 “来来来，爷爷买糖给你吃”小朋友围着喊，桂哥将小朋友带到了商店里，一人一颗棒棒糖，接过糖，小朋友们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星辰拍客 乱拍/摄）

　　镇中学坐落在小街的旁边，一千多学生出入都要经过小街。学校与小街接壤的地方，原本是一条几十米的沙石路，天晴满是灰，下雨就是泥。学校准备将其拓宽并且硬化，个别村民以各种理由不同意修路，这件事情一直以来是一个老大难问题。 桂哥在我的办公室闲聊，我将这个老大难问题提了出来，“你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桂哥满口答应。 不久，在中心校，正准备吃中饭的我，接到了桂哥的一个电话“校长，请到饭店来，我们喝杯酒。”我知道桂哥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商量，不然他不会打。放下电话，赶到老地方，也就是小饭店，进门一看，桂哥、中学校长、总务主任、还有两不熟悉的人，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上了。“这是学校门前的某某老弟”桂哥忙上前介绍，听说是学校门前的某某，一下子我就明白了。肯定这餐饭与学校校门外的那段路有关。饭桌上的氛围也很是友好，频频碰杯。不久，一条宽敞的水泥路连接学校与小街。

　　小街上有十几户村民，十几年来一直用学校的电，开始时还交一点点电费，到后来又是冰箱、又是彩电、有的还装上了空调、甚至家里做饭都是用电，不见交一分钱电费给学校，每个月学校为此要付出二、三千元电费。学校为此很头痛。 桂哥带着政府、学校人员，一同上门做村民工作，看到桂哥出了面，村民们的工作一做就通，村民与学校的关系更加和谐了。

　【作者简介】

　　刘志宇，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湘潭市作协会员、雨湖区作协副主席。多篇散文在湖南日报、湖南文学、湖南散文等媒体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