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罗梦昊：真挚地，有诗意地演奏贝多芬

略记罗伯特·卡巴拉“邂逅贝多芬”小提琴独奏音乐会

罗梦昊

　　「物质生活的窘迫毫无改观。他疾病交加，孤立无援，但他却是个胜利者：人类平庸的战胜者，他自己命运的战胜者，他的痛苦的战胜者。」

　　——罗曼·罗兰

　　每个人都不会对贝多芬感到陌生。我们熟闻贝多芬的励志故事，熟知贝多芬在古典音乐发展史中的各类头衔，甚至作为从小学习音乐的人群来说，哼唱几句他的旋律，也是小菜一碟。

　　如果说，我们从书本文字中了解贝多芬的故事，我们很容易共情于他“扼住命运的咽喉”。而一位习琴多年的音乐学习者，却很难通过自己的音乐去表达贝多芬，亦或者，难从音符中感受贝多芬的细腻与温情。

　　我们共情他的苦难，却无法将这份苦难与他的音乐建立最纯粹的链接。

　　过去十几年中，我便是这样理解贝多芬与他的音乐。一位硬汉，狂躁的性格，不羁的命运，音乐单刀直入、喜怒无常。直到那一晚，我在长沙音乐厅聆听了罗伯特·卡巴拉的小提琴独奏音乐会，突然才第一次觉得我听见了贝多芬。

　　这是与贝多芬的第N次相遇，却是与贝多芬的第一次邂逅。

　　2023年9月1日，波兰籍著名小提琴家、中提琴家、指挥家罗伯特·卡巴拉在长沙音乐厅举办“邂逅贝多芬”小提琴独奏音乐会。他被波兰文化部长授予杰出文化贡献勋章，波兰总统授予“总统银质勋章”。

　　卡巴拉大师选取了三首贝多芬最著名的大型奏鸣曲，现场听到时，满心都是感动。他的处理，他的风格，为听众诠释了何为邂逅贝多芬，何为邂逅贝多芬的作品。而我真正感动的，是由于他真正演奏出了充满温情的、朴实的、鲜活的贝多芬，用弦音诉说，用停顿思考给出留白。

　　那一刻，卡巴拉将自己视为一个“诉说者”。他奏出贝多芬的滔滔雄辩，或温言细语。起承转合，配合着钢琴家黄亚蒙的钢琴演绎，每一个乐句，都是语言，是贝多芬的直抒胸臆：质朴的、热烈的、自由的、赤诚的、充满爱意的……

　　他真挚的，简单朴素的演奏风格，将注意力放在对音色的控制上，撇开了繁杂的技巧与肢体动作。他认真诠释古典时期的音乐风格，用严谨、简约的演绎呈现作品本身的韵律与立意。

　　抛开演绎三首大型奏鸣曲所需要的体力与稳定性，每个乐章之间较大的情绪反差，如何在音乐性与技术性中找到平衡而演绎出最完美的音乐，是小提琴家的“试金石”。卡巴拉与黄亚蒙丝丝入扣的合奏，火花四溅，绝美的旋律层出不穷，情绪的起伏与波折，充满激荡的戏剧张力，而让人感触最深的，还是从音乐中直抵人心的人格力量。

　　毕加索曾说，「绘画不是一种审美营生，它是一种魔法。在这个陌生而充满敌意的世界和我们之间，绘画旨在成为一个调停者；通过把我们的欲望和恐惧华为形式而获取力量的一种方式。」实际上，音乐亦为如此。

　　卡巴拉演绎贝多芬，他为听者重新讲述了一遍贝多芬的故事，这故事蕴于每一个音符，每一个乐句，有明媚灿烂，游曳舒畅的歌唱；有哀感弥漫，色彩晦暗的沉重。这都是贝多芬内心的坚定力量，都歌颂着贝多芬对人性的悲悯和灵魂的救赎，在“绝望中感到希望”“逝者犹生”。或许，我们从卡巴拉的小提琴演奏中找到了贝多芬英雄式的悲壮感，但更多的，是我们内心中的沉着与坚定。

　　“悲剧艺术的首要法则是描写自然的苦难，其次是描写道德对苦难的反抗”，音乐没有苦悲，贝多芬赤诚地用心编织属于他的音乐与他的崇高理想，贝多芬的音乐表现了人类的能力不只可以承受，甚至可以对抗苦难。而我们沉醉或虔诚于其中，或许这便是答案。　　【作者简介】

　　罗梦昊，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