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刘明:四十五岁书怀—今生要做一个文字匠
早上晨跑,母亲打来电话,说祝我生日快乐,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农历八月初十。
自从十六岁离开湘西山寨,我只习惯记阳历,农历除了清明、端午、中秋和过年,其余日子大都有些淡忘。
我是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出生,农历八月初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今天是我的生日”的意识。
我来到这个世界,应该铭记父母的恩德,可老是忘了这日子,父母却一直记着。
离开家乡,我先后在常德求学、长沙工作,多年来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哪有心思过什么生日。
再就是我脑海里还有个概念,在湘西老家,人满六十岁后才有过生日的说法,这是功德圆满之意。
年轻人是没有资格谈功德的,所以得好好做事、努力奋斗,生日里记得父母的艰辛,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后来成家了,孩子也逐渐大了,家里人对我生日慢慢重视起来,因为到了那天,总要“庆祝”一下。
尤其是儿子和女儿,对我的生日格外关心,因为我们家过八月和九月生日的人少,她们不能没有蛋糕吃。
这些年,她们有时给我过农历八月初十的生日,有时过阳历九月二十五的生日。
只要孩子们高兴,她们想什么时候过,我就什么时候过,随便。
只是前两天到岳阳出差,和余铁、郭华及杨敬红等湖南机电学校校友们聚会时,我对生日有了些兴趣。
其实也没有什么,校友们相聚无非是感叹时光太快,太快了,说大家一下子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真是如此,散步的时候,他们竟然对我的称呼从“小刘”改成“老刘”了。
我想,自己最多是一个校友群的群主,无论是名或利,都无老大之感。
杨敬红说,这老,是年龄,是岁月不饶人。我们很快就要“五十而知天命”了,一想,不免又有点紧张。
我不是怕老,但很快就要五十岁的人了,总觉得事业未成,有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伤感。
这种伤感,是自己还没有做太多有意义的事,也无明确志向,没有“似曾相识燕归来”的窃喜。
“燕子归来寻旧垒”,这“燕子”是什么?是初心?是理想?还是青春的尾巴?
从岳阳回长沙路上,我和师弟何昔云又聊了很久。是啊,再过十来年,我们都要进入六十了,有多少值得铭记的呢?
到了大汉集团,我们与副总裁邹明也谈起这个话题,他说,工匠精神,可学而至,建议我不妨好好做一个文字匠。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工匠精神,可学而至。”这是大汉集团傅胜龙董事长常说的一句话。
大汉集团在傅胜龙的带领下,二十六年来从小做起,如今连续八年成为中国企业五百强,靠的就是工匠精神。
傅胜龙说,培养工匠精神,离不开“匠心和匠人”工程。
所谓匠心,就是不惧枯燥与漫长;所谓匠人,就是一生专注与实干。
一流的匠人,人品比技能更为重要。
我常听傅胜龙说,一个人首先要淬炼心性,唤起心中的一流精神,才有可能成为一流的匠人。
我很幸运,在十多年前,就结识了傅胜龙这样的朋友。
记得四十岁那年,我曾写了篇文章,题目叫《四十不惑:朋友决定视野,理想成就高度!》。
这不是什么“自寿”,也没有太多“书怀”,算是一点个人感想吧。
或者说,在跨进四十岁门槛时,我盘点了在长沙二十年的生活历程,想到了朋友和理想的重要性。
朋友,主要来讲,一种是老乡,一种是同学和校友,一种是同事或领导,一种是神交已久的贵人。
二十岁那年,我湖南机电学校毕业分配到长沙锅炉厂,二十年过去了,打交道最多的也是这四种人。
可以说,正是老乡、同学、校友、同事、领导和贵人,把我从工人一步一步带到了国家通讯社记者的岗位。
当然,很多时候,老乡、同学、同事和领导,本身就是我们生命中的贵人。
人生在世,总离不开朋友。
从最初认识的父母到乡亲,再到同学、领导等等,人的一生,时刻都在享受朋友的馈赠。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如果交错了朋友,结识的多是些酒肉朋友,或者狐朋狗友,那又是另外一条道路了。
当然,决定与什么样的朋友为伍,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或者说是你的理想。
理想是一件大事情,其实它很具体,并不空泛。
小时候,父亲和我聊天,有一句常挂到嘴边:走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爬到什么树上吃什么果。
意思很明显,人要客观看清自己的现实,不能好高骛远,纸上谈兵。要脚踏实地,顺势而为。
前不久,有朋友问我是不是从小就想当作家。
我说不是的,完全顺其自然,并建议他最好别叫我作家,叫自媒体大咖好。
说实在的,我公开发表文章是有百万余字了,那多是新闻作品和公众号文章,有些虽像散文,人气也不错,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再说,我个人没有出过书,也没有加入任何级别的作家协会。
但很感恩,这些年来,我个人公众号上的文字,每年有上百万人次的阅读,赞赏收入也不错,特别是文后留言,常常刷屏。
这让我很感动,也有知己之感。但万事适可而止为好,作为文字匠人,最终还是要靠作品影响人。
我曾经和文后留言最多的田景安先生说过,我不是不要名,但希望要名副其实。人到中年,少一些“泡泡”为好。
我很少去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说白了,是希望自己静静地写,不断提供读者可以静静看的文字,这是真话。
万事顺其自然,一切自然而然。
要我讲,就是在长沙锅炉厂机修车间当电工时,也没有想过将来要靠文字生活。
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先好好做事,多拿奖金,下班时到外面打工,赚钱帮助弟弟妹妹们完成学业。
我在工地上搬过水泥,修过机器,还做过房屋装修等等,从来不觉得委屈和苦闷,深信这只是一种生活历练。
我有时候感到非常孤独,于是就看小说,譬如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平凡的世界》等等,全是励志型的。
书看多了,想法多了,就开始写。写自己的生活,谈个人的感悟,聊美好的未来。
那段岁月的看书和写作,无非是希望自己在困难的日子里不浮躁、不迷惘、不放弃,坚信生活的美好。
有了想法,就要行动。
八年的车间工人经历,我写自己也写身边,全厂的劳模和先进,几乎全写过了。
这种题材叫广播稿,受众有限。不过,每天上下班能听到自己文章在工厂的广播里播出来,很有成就感。
后来能够改行,从工人成为厂长秘书,也正是靠这些写了不计其数的广播稿。
新世纪来临了,企业改革虽然越来越艰难,但我真还没有离开的信心与勇气,也没太大本事。
我不是那种见了困难就跑的人,也没有对国企改革的先见之明。作为普通劳动者,只是默默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后来在老乡彭延大的帮助下,我文章上了省报头版头条,个人一下子受到了领导关注,并梦幻般地成为厂长秘书。
厂长姓刘,大我二十四岁,对我很好,让我看到了很多在车间无法看到的书刊和报纸,也常鼓励多写文章。
也正是当秘书期间,我发表了大量文章,结识了很多朋友,为后来走上新闻生涯奠定了基础。
离开企业,我在很多报社、杂志社都有过经历。无论在哪,始终都坚持自己的本职,用作品来养活自己。
二OO六年是值得铭记的一年。
那一年,在湖南分社白祖偕社长的关心下,我正式成为中国新闻社记者,是高兴,是感恩,更多的依旧是责任。
在接下来的两年多时光里,我去了湖南十四市州六十六个县市区一百多个村,完成了《湖南新农村建设热点调查》,二三十万字,近百篇文章。
这可以说是我新闻生涯中里程碑式的系列报道,也是改变自己命运的经典策划。
再后来,结识了大汉集团董事长傅胜龙先生,结识了永顺县委原书记李平先生等很多贵人,都与我那次写的系列文章有关。
没多久,我把大汉集团招商引资到家乡,把家乡的老司城宣传推介出去,还是和写很多文章分不开。
不过,四十岁的时候,我真还没有想过,自己一生要做个文字匠人。
一晃,五年过去了,今天,我四十五岁了。
五年多来,我还是坚持写作,继开通新华网和红网博客之后,又开了微信个人公众号,还在红网和星辰在线有了专栏。
想想也是,湘西或湖南老乡也好,同学或校友也好,新朋或老友也好,很多人认可我,不就是通过文字吗?
一直以来,人们把靠文字生活的人叫文人,有些是作家,有些是记者,多是有单位发工资的。
像我这样的人,完全靠读者赞赏谋生的文人,很多人称“大微”或者“大咖”。
何谓“大”,无非是文章后面有一大群忠实的读者而已。
我常这样比喻,拿工资写作的人是国企职工,我们则是民企创业者,两者都一样,没有贵贱之分,都是追梦人,文字匠人。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匠人的国度。
在湘西山寨,我曾有过匠人之梦,要是不读书,就跟表哥和堂兄学木匠,或者跟邻居学铁匠、石匠和瓦匠。
读初中时,四舅汪丁林在镇上做漆匠,画匾,经常给我钱,我觉得这个钱好赚,又打起跟他学徒的主意来。
可是他要我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还说就是做个匠人,也离不开知识的。
好吧,那我就好好读书。二十九年前,考上了湖南机电学校,学的是电气自动化专业。
那时候,父亲的山寨没有电,我在煤油灯下读过书,想法简单,希望将来参加工作了,能为家乡通电做些事情。
当电工期间,我考过工程师,希望能成为工匠,也只是梦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与命运。
当记者时,我也想过要成为名记者,用文章为推动地方和社会发展作点小贡献。
二十多年来,我边走边看,做的比想的多。不过,真没多想过要在文字上大有作为,成为名作家。
我和文学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我总以《边城》、《平凡的世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文学名著为标准看待文学。
慢慢地,我发现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工匠,本就是一门职业,有平凡匠人,也有大家巨匠。每个作家都渴望能成为巨匠,影响更多的人。
但是,那些平凡的工匠,铺路架桥、起屋修缮、科研制图等等,能在有限空间里为有限的人服务,同样值得称赞。
是的,平凡的世界里,先从平凡的事情做起,从自我做起,只要有益于他人,就是好样的。
仔细想想,我写文章也一直这样,先是自我需要,宣泄情绪,排解忧闷,坚定信心,憧憬未来……
接下来就希望身边的亲人、熟人,读了我的文章,能有所启迪与收获,乃莫大的荣幸。
小爱爱身边,大爱爱社会。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就写作来说,现在人们的阅读方式发生了根本改变。一台手机,就可以让天南海北的人看见我们文字,真好。
同样,自媒体的写作空间也比较自由,不需要完成特定任务,发表也很容易,我们真的赶上了好时代。
我们不需要看少数人的脸色,更不必仰人鼻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劳动获得应有的尊重。
我总喜欢把写文章比成开餐馆、做美食,尽管自己不是厨师,但一直就是个吃货。
民以食为天,我以食为伴。
我常这样勉励自己,作为一个文字匠人,一定要让文字如美食,看起来舒服,读起来愉悦,想起来回味。
其实这些年,我是这样坚持的。
可以说,我的文字里充满能量,满满的正能量。我们这一代很多人,有过读书吃不饱饭、上班即失业的国企改革创伤。
但是,今天的我们应该快乐,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那种欲罢不能的太不公平。
躬逢盛世,作为文字匠人,有责任给予人们舒心与快乐。
当然,我并不反对写那些悲惨凄美的故事,但总觉得那不是生活的主流。
生活的主流文字,应该是健康的,积极引人奋进的,或者说,增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信心。
哪怕有偶尔的感伤,也是希望人们更好地把握当下、憧憬未来,这是我写作的初心,也是努力追求的匠心。
诚然,无论哪个时代,都需要战斗性的文字,描写改天换地的英雄、揭示社会发展中的病痛、提出改进治疗的良方妙药……
(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我发现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人们常说,文字至少要给读者三种享受,或者说有三方面的收获:认识、教育和美感。
认识陌生的世界,这很好理解。每一个匠人,眼里都有美妙的风景和内心独特的表达视角。
教育呢,我承认阅读有些文字有深刻的教育意义,读后让人受益匪浅。
但好像交朋结友一样,人总不能老板着一副脸,居高临下、没有亲和力的文字,谁会稀罕你?
我把文字之美看得很重,这好像孔雀开屏一般,不管别人怎么看,但都得始终自作多情地展示着。
说白了,我一直觉得生活是美好的。
每一个人,肯定都追求生活之美的。有一句诗不是说“生活除了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吗?
诗和远方,令人神往。
而苟且呢,是不容易,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人生苦短,当踏歌而行,有时间,您不妨读一读我这个平凡匠人的文字。
我相信不会让你讨厌的。
我不是那种人,我的文字也没有那么难看。
匆忙写完这些文字,爱人叫我吃午饭了,儿子和女儿催我饭后去订蛋糕。
我笑着说,不着急,慢慢来。
她们并不知道,四十五年前的这会儿,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拿起手机,给远在湘西山寨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没有接,估计她和父亲正在山上干农活。
我朝着家乡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除了感恩,还是感恩。(完)。
【作者简介】
刘明:男,湘西人,中新社原记者,十八洞村、大汉控股集团等单位和景区宣传策划顾问。曾被评为新华网十大名博、感动家乡十大人物。
【来源:星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