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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话桥丨王雨墨:春色东来度渭桥,青门垂柳百千条——《全唐诗》中的三渭桥

绿色新闻 | 2021-02-07 12:18:37
星辰在线 | 作者:王雨墨编辑:刘兆锐值班主任:黄超值班编委:王重浪

  提起渭桥,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唐朝时繁华富庶的都城长安。长安城(今陕西省西安市)作为西周、秦、汉、隋、唐等诸多王朝的都城所在地,其所北临的渭河,同长安周边其余河流一起构成了“八水绕长安”的宏壮景象;因此,在渭河上修建的桥梁,成为了长安城向北沟通渭北道的关键交通枢纽。据各类文献典籍记载,到了唐代,架在渭河上的桥梁至少有三座——分别为东渭桥、中渭桥、西渭桥。

  这三座渭桥都与长安城息息相关,它们成为了长安城中风土人情的见证者和亲历者。“贵里豪家白马骄,五陵年少不相饶。双双挟弹来金市,两两鸣鞭上渭桥。渭城桥头酒新熟,金鞍白马谁家宿。”行人车马络绎不绝,街市店铺热闹繁荣,一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相携来到金市,恣意扬鞭纵马。在渭桥桥头的酒家暂且停驻,买下刚温好的美酒。崔颢对于色彩的对比运用可谓炉火纯青,“金鞍”、“白马”形成了鲜明的色彩比对,为诗作注入了生动活泼的气息,更衬托出渭桥作为重要交通要道的繁华熙攘,以及少年郎的血气方刚、神采飞扬、无忧无虑。韩翃创作的《羽林骑》一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骏马牵来御柳中,鸣鞭欲向渭桥东。红蹄乱蹋春城雪,花颔骄嘶上苑风。”羽林骑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禁卫军们身着盔甲、炽烈无禁、纵逸不羁,达达的马蹄经过渭桥,骏马的红蹄与春城的落雪相得益彰,一片苍茫的雪白中是梅花般的蹄印。少年的壮怀激烈甚至足以消融冬日的冰雪,从他们的身上我们能够看到唐代人世俗享乐的生活色彩、自由浪漫的时代精神,看到了一种通脱跳跃的生命存在以及风流潇洒的生活模式。

(东渭桥遗址。)

  中渭桥因位于长安城横门外,又称横桥;西渭桥因与长安城便门遥望相对,又称便门桥、便桥,也称咸阳桥。《旧唐书·职官志》内记载:“郎中、员外郎之职,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凡天下造舟之梁四,河则蒲津、大阳、河阳,洛则孝义也。石柱之梁四,洛则天津、永济、中桥,灞则灞桥。木柱之梁三,皆渭川,便桥、中渭桥、东渭桥也。巨梁十有一,皆国工修之。”因此唐代时,三渭桥依旧存在并投入使用,是由长安通往渭北道、西域、巴蜀的交通要道。

  李频的思乡诗《东渭桥晚眺》中写道:“秦地有吴洲,千樯渭曲头。人当返照立,水彻故乡流。落第春难过,穷途日易愁。谁知桥上思,万里在江楼。”当时诗人在溶溶的月色下,立于东渭桥边,渭水一望无际,足以眺望到江浙一带运漕粮的船只通过运河,千船齐聚,帆樯如林,好一派南国风光。诗人见到渭水源远流长、澄明如镜、鱼游可数的景致,难免想起这八百里秦川的长河流水,如同回到了吴越家乡的潺潺溪流之畔,诗人思念故园的心情透过诗句满溢而出。

  渭桥除了寄托着诗人的怀人思乡之情,还见证着金戈铁马的战争与动乱。《塞下曲六首·其三》作于唐玄宗天宝二年,此时李白供奉翰林,其诗作正反映出了热烈浪漫、雄心壮志、俯仰天地的盛唐气象。以“骏马似风飙,鸣鞭出渭桥”作为首句,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了壮怀激烈的将士们怀揣着必胜之心,身下的骏马风驰电掣,一路鸣鞭从长安城出发途径渭桥,前往边塞战场击败胡人的景象。可以看出当时渭桥作为连接长安城向北沟通渭北道的关键交通枢纽地位。这一句气势雄浑,颇有高唱入云之势。“破天骄”、“星芒尽”、“海雾消”表明战争大获全胜,敌人不堪一击、落败而逃;星芒散尽、海雾消失均是战争结束的征兆,天兵所向,势如摧枯拉朽。尾联“功成画麟阁,独有霍嫖姚”一句的氛围却急转直下,颇具讽刺意味。“麟阁”即麒麟阁,位于汉代未央宫中,汉宣帝时曾悬挂十一位功臣画像于阁中。霍嫖姚即汉武帝时的名将霍去病,他曾任“嫖姚校尉”。尾联除了隐含一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讽刺意味之外,其实也是以士兵的立场表达:纵然知道战争胜利后,只有将军才能封狼居胥、名列麟阁,但是他们依旧为能够报效祖国、人民而深感骄傲与自豪。这更表现出了将士们的英勇气概和牺牲精神,使《塞下曲六首》饱含着震撼心灵的悲壮色彩。《塞上曲》同为诗仙李白的诗作,这首诗借汉喻唐,赞美褒扬了贞观三、四年间唐太宗知人善任,相继委派李靖等将军顺利平定突厥叛乱的卓越功绩。“大汉无中策,匈奴犯渭桥”借用汉武帝时期的典故,以平铺直叙的方式讲述了匈奴屡屡侵犯,甚至攻打至长安城外的渭桥,军情紧急。接下来的“命将征西极,横行阴山侧。燕支落汉家,妇女无华色。”则描绘了汉朝军士所向披靡、保家卫国的壮丽画卷;同时借此托古讽今,委婉地劝告唐玄宗要重视边境军事情况,侧重于强调非战的重要性,表现出了诗人对国家安危的忧虑和对民生疾苦的关怀。

(东渭桥遗址。)

  送别、分离是自古以来,人类必须面对的永恒主题。正因如此,对桑梓故里的思念、亲属配偶的牵挂、友人告别的不舍,始终牵动着无数文人墨客的心弦,“别离”自然就成为了唐诗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卢照邻《晚渡渭桥寄示京邑游好》中写道:“我行背城阙,驱马独悠悠。寥落百年事,裴回万里忧。”诗人独自一人驱马晚渡渭桥,把萧索的背影留给身后的长安城,孤寂寥落的心绪昭然若揭。再如罗隐所作《寄渭北徐从事》中云:“暖云慵堕柳垂条,骢马徐郎过渭桥。”诗人挥别好友徐从事,目送他骑着青白色相间的马远去,渭桥路旁柳色新新。“莫恨东风促行李,不多时节却归朝。”两句寄托着诗人对好友真挚的祝福与深切的思念,劝慰他不必因此怅然慨叹,并期盼着他早日归京。这些赠友送别诗意境辽远开阔而言语爽朗,侧重于鼓励、劝慰友人;正因为是知己至交,言谈才朴实真诚而大方豪迈,有因别离,才以希望为慰藉,于慰藉之中倾注了信心和力量。

(东渭桥遗址。图片均由杨翀宇提供)

  唐时的三渭桥既是生产技术进步、社会变迁发展和桥梁建筑艺术的见证者,其中又蕴含着浓厚的文化意味。《全唐诗》中的渭桥意象既见证了唐王朝长安城的庄重繁盛、动荡倾颓、战火连绵,又被诗家借此批判抨击唐朝中后期的奢靡腐朽、风气败坏等社会现象。渭桥还承载着诗人细腻幽微的心灵家园,成为了游子、征夫、怨女抒发思乡怀亲之情的媒介,连接着外乡通往故土的道路。渭桥还见证着诗人“香草美人”的寄托、爱人友人的悲欢离合、少年游侠的意气风发,并对其报以真诚的歌颂,同时还从人生际遇的角度给予作者和读者深刻的哲理启思。

  作为一种象征物,《全唐诗》中的渭桥意象将自然景观与人文思辨、哲学启示及审美倾向融于一体,显现了唐人的意趣指向、审美标准和精神风貌,更凝聚了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理念与浓郁的传统韵味,表露着纯粹的情感美。它较有代表性地反映出了唐诗情深义重、韵味悠长的风格特征和唐人浪漫开放、乐观积极、仰观俯察的求索精神,更饱含着中华民族积厚流光的人文精神。渭桥已经远远超过了它作为一类建筑物的原始功能和意义,文学创作赋予了它更为深切长远且回味无穷的文化意义和象征意义。唐人涉及渭桥意象的诗作,通常与诗人所处的时代历史文化背景息息相关,并且意旨深远,满含着作者的爱恨情仇。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研究生2020级中文班

王雨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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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星辰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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