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刘志宇:故乡,在童年的栅栏上呢喃

绿色新闻 | 2021-02-23 16:40:08
星辰在线 | 编辑:周森林

  让我时时魂牵梦绕的家乡,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小山村,山村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手挽手呵护着这里的人们。

  正月里,藏了许久的太阳,赶趟儿露出了迷人的笑脸。这样的阳光,正适合拜年。昔日车水马龙的小镇有些冷清,小路上,偶有几台满载大人小孩的小车,匆匆进入高楼林立的小区,顿时鞭炮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随之而来。 “这就是爷爷家所在的小山村。”初一,在去给祖母上坟的路上,我指着柏油路旁边一大块平整的土地,对刚刚上幼儿园的小孙子说。 “爷爷,你骗人,山上有大树,大树上有小鸟,还有鸟窝,这里都没有。”伶牙俐齿的小孙子一个劲地反驳我。 “很多年前,这里是一座山,你爷爷说得正确,这里有我们的家。前几年有好多挖掘机,挖了一天又一天,才将小山挖平了,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耄耋之年的父亲忙着帮我打圆场。 “挖掘机是在我小时候挖的吗?”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的小孙子追着问。 “是的,是你小时候,是你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 望着这空旷的一大片土地,昔日,小山村那静谧的生活场景,在我的眼前一幕幕闪现。 几年前,说来也不过十来年吧,一条四车道的公路,悄无声息地穿村而过,原本偏僻的小山村,一下子热闹起来,村民们将一杯杯热气腾腾的茴香茶,递给一批批勘探队队员,村里好事者时不时地与队员们套近乎,问这问那,问了许久,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

  不久,村干部将小山村即将征收的好消息告诉了村民们。 征收的消息一传出,村里十几个大龄男青年,硬是高兴得几天几晚没有睡着觉。 “飞伢子讨了一个堂客哩。”回到家,母亲就给我报喜。 “您是不是记错了,飞伢子讨了堂客,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说的“飞伢子”是我大舅舅的小儿子,已经是五十好几的人了。父母过世后,“飞伢子”一直过着东家打一天小工,西家混口饭吃的生活。有人给飞伢子曾介绍过几个对象,但一看到汲着一双拖鞋,一身结队成群的飞伢子,转身就跑了。 “没有错,这个堂客就是冲着小山村就要征收,有几十万征收款来的。”母亲似乎不高兴地说。 “他呀,你听我说,到时肠子都会悔青,这征收款还不是都会被这个堂客骗了去。”

第二年春节,母亲又跟我提起了飞伢子。 “到底还是要找堂客,现在的飞伢子,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像一个叫花子了,穿得也整整齐齐的,前几天,我还看到他穿上了新皮鞋。” 也就是一夜之间,小山村里的几十户人家,几十台小汽车,将本来就狭窄的乡村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昔日,大年三十夜晚,清脆的鞭炮声,敲响了迎接新年的钟声,小山村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拜年声。邻里乡亲, 纷纷打开一张张贴着对联的门,热情地招呼着熟悉的、陌生的、一张张拜年的笑脸! 小山村里,二三十户人家,东家进西家出,表叔家抽根烟,舅爷爷家喝一口茴香茶。 几天的时间,大人们收获了整整一年,或者说收获了几辈人的亲情、友情、邻里之情;小孩子们,呼朋唤友,像用水洗过,奶奶递几颗糖,姐姐往小口袋里塞红薯条,小山村里转一圈,赚够了春季上学路上的零食。 今年,春节期间,阳光正好,正月初二,按照惯例,我们几兄妹相邀着出去拜年。 “是不是问一下爸爸,不然我们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妹妹刚刚走出家门,就来了这么一句。 “去年也去拜年了,就不记得了?” “又是一年了,我只记得他们住在哪一个小区,至于住哪一个单元就不记得了。”几年的时间,小镇里的一幢幢大楼如竹笋般,一个劲地往上长。

(图片均由星辰拍客&催促;赧之汉/摄)

   “你先到林叔家里,林叔会带你们到叔叔伯伯表哥表姐家里去的。” “别忘记了去一下小毛叔家。”电话里,父亲还不忘记叮嘱一声。 父亲提到的小毛叔,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叔。这个表叔几十年来,一直与我们同住在一个小山村里,他与我父亲都是小山村里的教书先生;他是小山村里唯一的一个自由恋爱而成为夫妻且白头到老的。 “快请进,快请进,稀客稀客。” “不要换鞋咯,进来就是。”小毛叔热情地招呼着。 小毛叔一家人的热情,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改变。 

  小毛叔家的小院子,四四方方,四周是通透式围墙,小院子正中是一幢二层小楼,干干净净,地面上像用水洗过一样,好一个城市人向往的小别墅。 刚刚坐下,我们就聊到了当时的热门话题——征收。 “我这个地方不希望征收,哪个地方都没有我这个小院舒服。”笑意一直充溢在表叔那满是沟沟壑壑的脸上,“确实,你这里又独静,又方便。”一条平坦的水泥路从他家门前经过,“可不,前面我挖了一口水塘,想吃鱼,把钓伸到塘里,就有鱼上钩,有一个小菜园,一年四季蔬菜自给有余。”表叔如数家珍,洋洋自得。 “我们小山村里的人,都在小镇里买了电梯房呢。”小山村被征收后的第一个春节,母亲十分高兴地对我说。 “那小毛叔家呢,那么好的位置,他舍得搬家吗?”我很是疑惑。 “他是党员,又当了老年支部的书记,自然要带头。”父亲在一旁解释着。 “志宇你别走,在我家吃中饭。在我的记忆里,你有几十年没有在我家吃饭了。”

  喝了几口茶,我们几兄妹转身就往外走,准备到另外几个表叔表舅家拜年,小毛叔盛情邀请我在他家吃饭。 小毛叔与我家是亲上加亲,小毛叔的妻子我称呼她为“表姨妈”,我们同住在一个小山村里。 表姨妈当年是小山村里的一朵“村花”,村里人也都说表姨妈待客十分热情,炒得一手好菜,表叔家经常宾客盈门。 还是在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在他家吃过一餐饭,在我的记忆里,那餐饭是最可口的。一晃就是几十年了,虽说每年都回家过春节,但再也没有在他家吃过饭了。经不住表叔的诚心相留,我表面上推辞,心里早就愿意了。 “炒菜,炒菜。”表叔催促着。 “我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还只有十一点呢,是不是早了。”表姨妈口里是这样说着,却边看墙上的时针边麻利地穿上了围裙。表姨妈很温顺,表叔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上,并迅速付诸行动。 “早点炒菜,我要好好地跟志宇喝几杯。” “我留了一瓶好酒,等下我俩好好喝一杯。”表叔悄悄地对我说。

  与表叔的闲聊中我知道:当年,我们那个小山村有四十来户人家,一共也就一百四五十口人,而且互相之间,扯起来都是亲戚。全部被征收后,村民们,一个个都在附近几个小区买了房子,其中十几户的房子就买在了我们小区。 “我们也真还是有缘分呢,你看,站在我家的窗口,就可以看到你家所处的安置区呢。”果然,眼力好的,还可以看到我家小区里的那株新栽的桂花树呢。 “不要脱鞋,进来就是。”其间,表叔家来了一拨又一拨来拜年的客人。表叔招呼着,表姨妈进进出出在忙着泡茶。 坐在一旁的我注意到,每当客人一走,表叔总要拿出纸巾,弯腰将洁白地板上的哪怕是一丁点的污渍擦得干干净净。 不一会儿,一桌精致的菜肴就摆在了我面前,我赶紧拿出了手机。 “来来,喝酒,吃菜。”表叔一个劲地招呼着我。 菜是我最喜欢吃的菜,酒是好酒,我一连喝了好几杯,喝得我有点微微醉了。

  【作者简介】

  刘志宇,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鹤岭镇中心校。湖南省作协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湘潭市作协会员、雨湖区作协副主席。多篇散文在《星辰在线》《湖南日报》《湖南文学》《湖南散文》等媒体上发表。

【来源:星辰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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