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丨刘生发:寺前古渡

　　霞飞汨水诗圣留踪弘雅韵

　　柳绿芳堤桥头漫步沐仁风

　　来去莫匆忙且看古渡妖娆云水烟波凝画意

　　晨昏毋懈怠共展名城壮丽楼台花树竞风流

　　寺前古渡牌坊，坐西南朝东北，巍峨，气派，古色古香，矗立于小码头的河墈上。内外两侧的对联堪称地域文化的精品，诱发出我对小码头探究一番的浓浓兴趣。

（寺前古渡牌坊。图片由 作者 提供）

　　于是，近日我有意地去翻阅了《平江县志》，上面写着一段文字：“大码头位县城南街尾，上侧有小码头和石碧潭码头，是县内物资集散中心，系清光绪十四年(1888年)邑人商绅罗务哉捐资倡建。县城万担廒的谷物，各商号进口的食盐、布匹百货和出口的茶、麻、油、纸等土特农副产品大都在此装卸起运，年呑吐量约100万担，1961年，县帆运社将码头修建成水泥码头，三面梯级，延伸至河中，年呑吐量约10万吨。”

　　这里主要写的虽然是大码头，小码头和石碧潭码头只一笔带过，却引起了我的诸多回忆。

　　先说大码头。它，曾经是我小时候的乐园。

　　由月池塘经张家祠堂门前往南，由新官坳再往南，在景福坪的西侧，一条宽约十多米的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一级一级地下，那里就是大码头了。一般我们不走南街而经新官坳，因为新官坳比一条笔直的南街有趣多了。我们先在新官坳北端的小溪中捉鱼捕虾，后到弹棉絮的地方欣赏弹匠的劳作，弯进景福坪疯狂地翻爬滚打一番。清晨，停歇在大码头的大大小小的货船，少说也有二十条上下，艘艘冒出炊烟，给清静的河面增添着赏心悦目的生气。每天上午，是这里最繁忙最热闹的时分。力夫，忙着装货御物;船夫，忙着起帆启航。妇女们，洗衣;随同而来的男孩女孩尽兴地玩耍。下午，我们也偶尔到这里来，在下方不远的浅水区笑骂嬉打，或者干脆在码头外侧水深一些的地方游泳。只是，晚上我不曾到过这里。我现在设想，船头船尾的星星灯火，一定是一道更靓丽的风景。

　　是的，大码头确实是我童年的乐园。可惜，随着城镇现代化建设的飞速发展，和月池塘一个样，它也早早地只剩下一个名字向人们诉说着自己曾经的存在。

　　至于《县志》中提到的石碧潭，那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

　　“碧潭秋月”，曾经是平江有名的八景之一。而且那个地方，确实有过一座浮桥，还和月池塘一起多次出现在电影《怒潮》中。同样，由于城镇的建设，浮桥也早就被拆除。可喜的是，代之而起的是近年修建成功的现代化的景观桥。

　　亲爱的读者朋友，至于小码头，倒将是本文的主体内容，我想借此机会认认真真地与你们聊一聊。

　　随着时代的发展，陆上运输逐步取代了水上运输在交通运输领域的首要地位。同样是《平江县志》记载，1934年4月7日，长(沙)平(江)公路竣工通车。但是，我小时候从未见到过汽车开进平江县城，客运汽车站设在三阳街，而且每天只有一班开往省城的车。直到1960年6月1日平江大桥竣工通车前的几年，汽车进城一律经过小码头，靠一艘特制的大船过渡。不过，这样一来，小码头一天天比大码头热闹起来了。

　　由南街尾上向东拐，经过耥耙街就到了小码头。它的上方，有一片沙滩，枯水季节船主们在这里捻船，艘艘大小不一的船只侧身搁置着，缝隙涂满桐油石灰，周身抹上桐油。也有渔人就着晴日在这里编织或修补渔网。小孩子在沙地上“挖井”，“垒坟”，追逐玩耍，好不热闹!县航运社就在沙滩北向不远的地方。长(沙)平(江)公路直通三阳街汽车站，当它经过洪家塅时向寺前这边劈山凿通了一条一公里左右的便道，货车可以经过小码头进入县城。如前文已述，一艘特制的大船将汽车装载着过河。这在孩童的眼中，也是一件趣事。只一艘渡船，有专人管理，往返于汨江两岸，连结着小码头和寺前，是西乡落星滩一带进城的通道。这应该有千百年的历史了。难怪，现在谓之以“寺前古渡”之名!我和涂除武、袁礼隆等同龄的小伙伴，要么乘船到寺前河背挑喝水(城内的井矾太重，一般不能喝)，要么干脆是玩。晴朗的日子，坐在渡船中，一晃一晃的，惬意不过!

　　1970年2月，县人民政府在寺前筹建县氮肥厂，至1972年9月建成投产，共投资150万元，年产合成氮3000吨。此外，另有玻璃纤维厂等厂家陆续建成。很明显，一只小小的渡船完全无法承担起广大工人上下班过渡的重担。因此，1971年县政府就开始着手考虑在小码头和寺前之间建造一座浮桥。今天上午，冒着毛毛细雨，我有幸走访了两位当年负责浮桥制造的工人师傅，并与他们合影留念。尽管他们都是耄耋之人了，但是兴致勃勃地向我自豪地讲述着当年的一些情况。浮桥由县交通局和城关镇拨款并出面组织施工。各项具体事情由县航运社承办。他们几个人是航运社很内行的造船工，可是要改木船为钢筋水泥船就外行了。而且，一听就愣住了，甚至暗自发笑。钢筋水泥造船行吗?因此，任务一下来，他们就被派到长沙、湘潭、株洲去学习。一想到，这是造福家乡的一件大事，所以学习起来特别上劲。先扎钢筋，后内外都抹水泥，二十几条船竟然按质按时造出来了。据他们回忆，浮桥是1972年9月县氮肥厂建成投产的前夕建造成的。而且，风风雨雨，日晒夜露，五十多年后的今天船还基本完好。真没有想到，两位老人对往事还记得如此清楚。望着他们红光满面的容貌，听着他们铿锵有力的说话声，我喜不自已!

　　朋友，让我们记住他们几位的名字，因为他们为修建小码头浮桥浇灌了汗水和心血，尽管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也尽管他们中有的人早已经离开了我们;他们是：郑活明、钟汉生、李看明、唐翕如、刘教成。

　　时代的列车在激昂的鼓点声中继续飞速向前行进。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家乡的面貌日新月异，气象万千。朋友，我乐于陪同你去品尝一下小码头今日的风味——

　　我们穿过寺前古渡牌坊宽十米的中门，下三十六个石级，就到了沿汨江这段河道防洪堤的林带，林木苍翠，绿草如茵，鲜花妖艳，行人悠闲而自得其乐。再下十二个石级，只见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伸向河面，平台的正中是一处巨型的铁锚造形物，粗大的钩，粗大的练，坚实的基座……清晨，桥面上不乏晨练的老人，傍晚有的是相恋的少男少女，更多的时候这里是钓鱼爱好者的人间天堂!吴午如，一位平江籍的现代名人，拍摄过一幅这浮桥的彩色风景照，成为一件广受人们喜爱的艺术珍品——不过，我要说，其实今天的寺前古渡(含浮桥)本身就是一件难以寻觅的艺术品啊!

　　如果说，石碧潭的景观桥是家乡的地标，闪烁着现代文明的光辉;那么，这寺前古渡就更是一处地标，展示着家乡文明从远古到今天的久远历程，还有人们那坚实的步履!

　　2021年2月24日 平江·湘北文苑

　　【作者简介】

　　刘生发，平江城关镇人，平江二中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