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邹昆山：傻瓜种瓜

   　我是傻瓜，出名的傻，妻子不管什么场合，都称我为“老哈兴”(哈兴haxing方言，愚蠢之意)，儿子跟我打招呼时喊声“爸”，背地里和家人谈话时也是左一个“老哈兴”，右一个“老哈兴”，连小外孙称呼我也是“老哈兴嗲嗲”。现在，外孙都大学毕业了，见面招呼，仍然亲热称呼“老哈兴嗲嗲”。我耳朵早已起了茧，听此称呼，还觉得蛮舒服哩，只有女儿乖巧，从未这样称呼过。

　　要说傻，还真傻得没明堂。大学刚毕业，带学生到农村支援双抢，我竟分不清公牛和母牛，以为水牛就是公牛，黄牛就是母牛，因为觉得水牛体态魁梧，角长且弯曲，气势勇猛，黄牛体型稍小，角短不很弯，气质温柔。一天，收工后，看见大堤上两条水牛一前一后悠闲漫步，尾巴随前进脚步很有节奏地悠悠甩动，在夕阳余晖映衬下，构成异常宁静秀丽的剪影图景。此时，我分明看见后面的水牛不断用舌头舔舐前面水牛的臀部，突然领悟：原来水牛也有公母，它们在劳作之余，在诗意的黄昏，也会调情示爱!于是，傻傻的我深夜查找资料，方知水牛和黄牛虽然都叫牛，其实同科不同属，染色体不尽相同。

　　傻瓜偏爱做傻事，明知力不从心，常勉为其难，画虎类犬，亦不在乎，仅仅享受做傻事的过程，自得其乐，诚如某教授所言：“自恋”也!不过，天道酬勤，我盆栽的冬瓜，居然结瓜一串，大小适中，毛茸茸，甚是可爱。哈哈，傻瓜种瓜，冬瓜逗人爱，傻瓜讨人怜!于是，我傻气发作，欣欣然自拍一帧“傻瓜 & 冬瓜”照片。

　　看吧，冬瓜比傻瓜大，比傻瓜高，比傻瓜抢眼，比傻瓜风光，形成的视觉冲击力远远大于傻瓜!

　　傻瓜种瓜，故事多多。在糠菜半年粮的时日，我曾和学生一起种过南瓜。当年全校师生都分配有种植任务，我选择厕所旁靠围墙的地方挖个坑，用竹筐提些牛粪，准备倒入坑中，突然窜出一位大个头学生拽住我的手，大声呵斥：“你是哪个班的?不许在我们这边种!”这时，又匆匆跑来一位小个子学生，忙说：“快放开手，他是老师，他是老师!”大个子立即松开了手.我得以解脱。我初到师范任教，有很多来自农村的学生，年龄比我大，加之我个头小，混在学生中，还真有人不知我是老师。

　　因为种在厕所旁边，施肥方便，肥料充足，藤蔓见风长，迅速爬上墙头，金黄色的南瓜花开在瓜架和墙头的绿叶丛中，绚丽夺目。每天清晨，我喜欢站在瓜藤前傻傻观望，想象着丰收情景。一天，那位拽住我手的大个子学生走了过来，很礼貌地对我说，“老师，您种的南瓜太肥，叉藤太多，影响结瓜，要剪掉一些叉藤，同时您还得注意，及时给母花授粉。”我定定地望着他，暗想，原来花也分公母。他当即摘下一朵公花，去掉花瓣，留下中间的花柱，将其插在母花的花蕊中。他的示范动作，至今仍深深印在我脑海中。“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韩愈《师说》之言，的确精准!

　　种瓜得瓜，什么藤结什么瓜，什么人说什么话，傻人自然就爱说傻话。退休后，我先后种过丝瓜、南瓜、冬瓜、葫芦瓜、以及金瓜、香瓜和苦瓜，特别对苦瓜情有独钟。瓜熟蒂落，顺藤摸瓜之际，异想天开，拍照、赋诗、写文章，品味情趣，感悟人生。有次，我看见一条苦瓜，在绿叶中脱颖而出，在朝阳的辉映下，很像舞友胸前的白玉吊坠，便急忙用手机拍下，左捣鼓，右捣鼓，翻来覆去，尽量突显玉之光泽，使其神形兼备，将其制成贺卡，献给网友，祝大家万事如意，如玉生辉，并傻傻地写就散文《苦瓜》。正所谓“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自己也收获了无尽欢乐……

　　作者简介

　　邹昆山，汉族，1936年出生，195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系中共党员，湖南作家协会会员，参与编辑出版现代交际学丛书，著有《演讲学》,小说集《彗星光痕》和散文集《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