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日报》整版报道聂茂: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都市新闻 | 2022-06-22 20:00:06
星辰在线 | 编辑:周意顺

 

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聂茂,原名陈庆云,湖南祁东人。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东莞理工学院“杰出人才”岗位特聘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湖南省小说学会副会长、鲁迅文学奖评委。

  他在复旦大学一间简单的教室里

  思考着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伤痛,

  想起自己坎坷的人生,想起水稻和悠悠苍天的耕种者们的辛劳,

  对水稻,

  对沉重的故乡,

  对黑土地的情感,

  岂能是“爱与恨”就能说清的。

  聂茂做过农民,搞过“双抢”。跳出“农门”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乡下医院做检验士,抽血,化验,看显微镜,写检验报告单,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压抑的内心被强大的“作家梦”驱使,毅然决然奔赴鲁迅文学院深造,幸运地与文坛大家莫言、余华、刘震云、迟子建、严歌苓等人同堂听课。

  在汹涌澎湃的时代大潮中,个人的命运犹如浮萍,一阵飓风又将他吹进了复旦大学。在那里,聂茂进行了一场“黑+白”“智力+毅力”的大比拼,最终考上了湘潭大学古典文学研究生,毕业后顺利进入湖南日报社,成为一名编辑、记者。

  1999年3月,聂茂被大洋彼岸的世界所吸引,辞掉了令人羡慕的工作,远渡重洋。2004年9月,聂茂学成归来,由中南大学引进,由助教直接破格晋升为教授。从此,他在岳麓山下扎根,教学、科研和写作,忙碌而充实。

  文学的馈赠

  聂茂的时间排得很满。我们在周日上午见到他,话题从他的成名作《九重水稻》谈起。提及这篇散文,聂茂的内心立即滋生出久违的情愫。

  他告诉我们,写作《九重水稻》的时候,正是求学最为艰难的时候,他在复旦大学一间简单的教室里思考着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伤痛,想起自己坎坷的人生,想起水稻和悠悠苍天的耕种者们的辛劳,对水稻,对沉重的故乡,对黑土地的情感岂能是“爱与恨”就能说清的。

  聂茂在作业本上飞快地写下了《九重水稻》这个篇名,然后一口气写了下去,写到动情处,竟无声地哭了——为父母、为水稻、为多灾多难的农人境遇与苦难岁月。

  在这篇四千多字的散文里,聂茂写水稻“播种、育苗、插秧、拔节、抽穗、壮籽、开镰、扬秕、入仓,这就是水稻的全过程,是血汗写就的劳动史,是农民辛酸的缩影,爷爷和父亲的缩影”。这是水稻的一生,也是农人的一生:“每一棵水稻都是一个可触摸的希望,是拜下去就不再起来的肉体,是痉挛不已的魂。它朴素的叶、挺拔的茎、饱满的籽,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

  1990年12月的某天,聂茂突然收到著名诗人、时任《人民文学》的副主编韩作荣的来信,说他的大型组诗《九歌》留用了,因为先要发表他的散文《九重水稻》,请不要将诗作投寄他刊。结果,1991年《人民文学》第2期在散文头题位置推出了《九重水稻》,又在第3期诗歌头题位置推出了《九歌》。不久,《九重水稻》被《散文选刊》当年第9期头条推出,并入选中国作家协会主编的《1991年散文年鉴》头题,随后入选了20余个选刊选本。

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1991年岁末年初,应《人民文学》约稿,聂茂创作了《保卫水稻》,把靠天吃饭的农人对水稻的爱恨交织表达得淋漓尽致:“那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桶清亮的水,母亲把我挑到田边,一瓢瓢淋在禾蔸上,最后一瓢她舀到了我的眼珠,淋下后才发现是我,她紧紧地搂住那一蔸水稻,哭喊:这是我的儿啊……”很快,该文于1992年2期《人民文学》散文头题刊出,也入选了当年的《散文选刊》头题以及多种选刊选本。《文艺报》发表朱日复先生评论,认为聂茂的水稻系列拓展了散文的新境界。

  自1991年至1998年,连续8年,聂茂每年都在《人民文学》上发表作品。

  1994年,《人民文学》创刊45周年之际,《九重水稻》与冰心和周涛等人的作品一起荣获该刊优秀散文大奖,聂茂应邀赴人民大会堂领奖。时任《人民文学》主编的刘白羽先生握住他的手,鼓励道:“小伙子,你的创作路子走对了!”聂茂明白,文学前辈对他的鼓励,是因为他扎根泥土,透过水稻,写出了农民艰难的一生。他感叹道:“生命因苦难而饱满,生活因文学而精彩。”

  致敬英雄

  聂茂的文学之路是从诗歌起步的。30年前,聂茂写下了《中国的天空》和《长城颂》,写下了包括毛岸英、黄继光、董存瑞、刘胡兰等在内的大型组诗《英雄儿女》等,对诞生英雄的土地和坚贞不屈的人民进行了热情讴歌。

  “七月派”代表诗人彭燕郊在《诗刊》上撰文,称聂茂为“文艺蓝天下的雄鹰”。聂茂一直关注时代,自觉地把创作的焦点同祖国的发展和人民的命运联系起来。1998年长江流域发生特大洪灾、2008年南方冰灾和汶川大地震,他都及时写下了讴歌英雄的诗篇,在《人民日报》《诗刊》《人民文学》等报刊发表,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然而,几年前的一天,聂茂走进湖南省衡东县新塘镇欧阳海纪念馆,了解到该馆曾接待海内外参观者400多万人次,但进入2000年以来,参观者越来越少,有时几天没一人前来。聂茂感到震惊:现在一些年轻人,他们去追这个“星”那个“星”,却很少去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

  聂茂感到有一种使命,要用诗歌的方式把共和国英雄的故事传颂,这就是《共和国英雄》的由来。全诗共分十个乐章,一万一千余行,缀以起调、序曲与尾曲、余音,用中国优秀的文化元素,以交响诗的结构形式,致力于史诗性、抒情性、写实性和先锋性的高度融合。诗坛泰斗谢冕先生对长诗作序,认为:“这是一部诗体的大交响乐章。雄浑、高亢、激越、悲怆,让人想起贝多芬的《英雄》以及《命运》的旋律。”

  聂茂说,他家祖祖辈辈是农民。母亲是童养媳,一字不识;父亲是孤儿,也是农民,历尽千辛万苦,把兄弟姐妹抚养成人。

  “如果不是新中国,很难想象,我们能够活下来;如果不是改革开放,我更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出国留学。”母亲曾叮嘱聂茂:“你留学可以,但一定要回来。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而家,只有你回来,才是完整的。”母亲临死时还说:“感天谢地,最重要的要感谢国家。”

  父亲年愈九旬,别的都不记得,但对毛岸英、黄继光等人的事迹记得很清楚,他常常叨唠:“崽啊,你要记住这些英雄。没有他们的奉献牺牲,哪有我们安宁的今天?”老父亲的话令聂茂感动,也给了他更大的力量和信心。

  聂茂希望父亲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部长诗的出版。他加快了写作进度,有时深更半夜还爬起来写。当时他的儿子才刚刚一岁,晚上哭闹得很厉害;岳父二次中风,行动不便,也需要照顾,可他顾不上。农历大年二十九,聂茂仍然躲在一家茶吧进行创作;他在大年初一回到老家,看望躺在病床上的老父亲,初二又匆匆赶回长沙,继续创作。茶吧老板看到他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茶馆写得泪流满面,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聂茂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深信:以诗的名义致敬共和国英雄,无论怎样辛勤付出,无论怎样呕心沥血,都是值得的。

  永远奔跑

  采访中,我们说:“现在社会有个热词‘躺平’。您是作家、诗人、教授,哪一个头衔都可以‘躺平’。可您为什么还这么忙碌?”

  “奔跑的姿势离目标最近。”聂茂摇摇头,指着办公室醒目悬挂的一块匾牌,又补充道:“我从未想过躺平,只有永远奔跑。你见过农民有了饭吃后就不再下地干活的吗?”

  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孩子,聂茂跳出农门,好不容易吃上了“商品粮”;刚刚稳定下来,却因为痴爱文学,辞掉了工作,到北京、上海等地求学、漂泊;考上研究生,毕业后当上了编辑、记者,可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又漂洋过海,攻读博士,并获得全额奖学金;学成归国后来到高校,经历十余年,一次性推出7大卷、300余万字“中国经验与文学湘军发展研究”书系……所有这一切,都是聂茂努力奔跑的结果。

  “这十余年来,除了正常的教学,其余绝大部分时间,包括春节、中秋和双休日等几乎所有的节假日,我都在故纸堆和自己的陋室里,查找,阅读,整理,写作。我像一个着了魔的人,强迫自己以一当十地往前走。”聂茂说。在奔向目标的过程中,他一直告诉自己要守得住初心,耐得住寂寞。他说自己就像一个辛劳的农民,守住自己的一亩耕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又像一棵倔强的水稻,忠诚于脚下的这片土地,纵然风吹雨打,也能淡然面对。

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聂茂的“中国经验与文学湘军发展研究”书系,以“中国经验”为轴心,全面立体、客观真实地对新时期以来的湖南作家及其作品进行归纳、梳理、分析,努力从价值承载、中国智慧、闳阔意境、灵魂拷问、文化认同和个性追求等“文学深描”的多个维度上,形成“湖南作家创作图库”或“文学湘军精神谱系”。

  “我做研究的动因更多的是为了‘挑战’:一份或明或暗的责任或‘自恃’,一种若有若无的担当或‘自赌’,一缕时隐时显的对自我才情的检验与‘自期’。”聂茂坦言,“这个书系隐含了我的文学企图:即在小说、散文、诗歌和报告文学或纪实文学等创作样式的书写之外,在文学评论方面我是否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他希望用各类尝式、积极创新、不断“挑战”和体量庞大的超负荷“驾驭”来让自己的内心暴露得更为完整。在聂茂的眼中,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带着热气,充满泥味,像稻穗上的露珠,闪烁着琥珀的光芒。

  聂茂承认,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农民。“农民总是有些贪心。种了水稻,还要种小麦,种了小麦,还要种黄豆。说到底,这种贪心源于靠天吃饭的农民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父亲曾经告诉我,给他一把锄头,他就能够活下去。而我告诉父亲,给我一支笔,我不仅能够活下去,而且活得比您好。父亲听了,难得地笑了。”

  持续不断的写作向聂茂提供了对于人生的丰富、深邃、充盈、真实的一切。聂茂知道,他只有深入这一切,才能触摸真正的人生,探究命运的真谛,找到“现在的我”。

  “写作的人是有信仰的。于我而言:阳光有多灿烂,生命就有多灿烂;内心有多愉悦,生命就有多愉悦;境界有多辽阔,生命就有多辽阔。”聂茂看着我们说:“这就是我的信仰。”

  笔颂时代

  “这个时代的伟大之处在于,她不辜负任何一个日夜兼程的前行者。”聂茂说。

  在中南大学工作18年,聂茂指导毕业的研究生达50多名,本科生更多。目前他带了13名博士和12名硕士,光指导学生论文写作这一项工作就十分繁重。他没有抱怨,用船山精神激励自己。

像水稻一样忠诚于脚下的土地

  聂茂与王夫之是同乡。2012年,由中宣部主抓、中国作家协会具体承接的国家重大文化工程项目《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传》开始实施,聂茂申报的《王夫之传》顺利入选。然而,当他准备创作时,感觉困难重重。

  王夫之出生于公元1619年,即万历47年;卒于1692年,即康熙31年。他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核心生活区域就在老家衡阳一带,包括南岳衡山,以及山上的续梦庵、湘西草堂等。有关他活着时候的历史资料十分稀少,有关他师友亲朋的历史资料更少,这是创作的最大困难。

  全书跨越明末清初上百年历史,书中的人物事件及其联系十分复杂,整理、消化、考证和萃取资料成了聂茂的头等大事。这项工作,几乎就像在一条河里捞出一颗颗闪光的细小的沙粒。整个书写,像是在荒野里的埋头耕耘,考验的不仅是写作能力,还有耐心、细心和意志力。只有捞出这些“闪光的沙粒”,才是找到了写作的原始素材。这样的创作,既是朝圣之旅,也是历史对话。期间困难重重,几欲放弃。王夫之的家国情怀、不屈的精神和高贵的人格感染了他、激励着他。其中有两个地方,特别令他感动。

  其一,王夫之的好友夏汝弼说:“其实‘报国’不难,亦非日日张口‘报国’,更非得侍奉君王或奔赴疆场杀敌立功才算‘报国’。吾从不认为,世上有一既成之路,曰‘报国路’!吾辈在路上,在途中,时刻为君想为国想为民想,此番所为,即为‘报国’!虽此路之尽头在何方尚不清楚,这正是吾辈寻之理由!虽此路十分艰辛凶险,亦正是吾辈依凭内心驱使努力前行之动力所在!”王夫之认为这个看起来瘦弱、有着忧郁气质的书生是有信仰的人,因为两人都坚信:“有心报国,处处可为!”

  其二,王夫之心里一直装着两个中国:一个是王朝中国,一个是文化中国。王朝中国可以亡,但天下不会亡,因为文化中国一直在那里,不会因皇权的浮沉和朝代的更替而消失。这个文化中国的血液与魂魄就是“文脉”。王夫之决心把王朝中国里的所经、所历、所思、所想进行深刻而全面的爬梳、检视、反省和总结,给文化中国注入新的血液和魂魄。

  2016年,作家出版社推出《天地行人:王夫之传》,该书起印3万册。传记出版后引起社会较大反响。聂茂申报“湖湘历史文化名人长篇小说创作项目”并获立项。经过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辛勤耕耘,一百多万字、三卷本长篇历史小说《王船山》终于完成。这部小说主要展示了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突出王夫之“上马杀敌,下马读书”的英雄情结;二是着力塑造其“辨忠奸,明是非,知去就”的刚毅个性;三是发掘人性的闪光和高贵的人格力量;四是彰显“书生报国,信仰至上”的理想情怀。

  聂茂的文学创作与文学评论并驾齐飞。不久前,聂茂收到国际知名学术出版机构PeterLang寄来《中国经验的文学表达》的英文精装版图书样书。而不久前,他的长诗《英雄之歌》获得2022年中国当代作品翻译工程项目立项,将被译成蒙古文在国外出版。

  “大国崛起对个人‘小我’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没有中国的崛起,没有文化自信下跨文化交流的有力推动,我的学术著作或文学作品很难在国外主流出版机构出版。”聂茂不无感慨道,“乡村振兴是中国崛起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年,我的故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每年都要回去,去触摸、感受和发现,我希望用自己的笔为这个伟大时代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来源:农民日报·中国农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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