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刘志宇：酿心的美味

　　浏阳的春节，清新的空气中，充满着缤纷烟花的火药味;星星点缀下的夜空，充盈着节日的温馨。大年初一，去亲戚家拜年，这是我们老家浏阳，千百年不变的习俗。

　　十几年前，家乡那十几户人家、百多个人的小山村，家家都是亲戚，不是伯伯、叔叔、就是舅舅、姨妈、不是表叔、表婶，就是表姨，表姨妈。

　　大年初一，舅舅家的美味，吸引了我们几兄妹的味蕾。儿时的我们，天天盼望着过年，盼望着大年初一去舅舅家拜年，尽情品尝舅舅家的美味。

　　初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比打鸣的公鸡还早，唤醒了小山村里的青山绿水，遍地红红的鞭炮屑与初升的朝阳比着美。

　　给舅舅、舅妈拜完年，我就和舅舅挤在灶脚湾里那一张小板凳上，帮舅舅烧火。

　　舅舅家厨房，与小山村里家家户户一样，都有一个柴火灶，柴火灶的上方，挂满腊肉、腊鱼、腊鸡、腊鸭、腊肠，挤挤密密，外人无论如何也分不清，哪是腊鸡，哪是腊鸭的。

　　我有两个舅舅，大舅舅在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小舅舅。小舅舅沉默寡言，去小舅舅家，在柴火灶的灶脚里，准能找到小舅舅，灶脚是小舅舅一年四季的一亩三分地。

　　我家与小舅舅一家走得最勤，父亲说，小舅舅对我家的关照最多，小舅舅高寿，前几年才因病去世。

　　舅舅家的餐桌上，必定有几大碗蒸腊味，喝点小酒，品着喷香的腊味，那是一种神仙似的生活，可惜那时我还是小孩子，不喝酒。餐桌上除了腊味，就是舅妈家打的豆腐，舅妈煎的豆腐，外焦内嫩，乐口消融。回家时，舅妈还要让我们带上好几块白豆腐、一大袋豆渣回家吃。

　　儿时的年味，在小山村里，留在了舅舅家的餐桌上;还留在了，我走出小山村，外出求学那一年春节，正月初三在美姨家吃的那餐饭里。

　　美姨与我母亲是表姊妹，她的名字就是美丽，刚开始，我们都叫她美丽姨，叫来叫去，后来就简称她为美姨。村里人都说美姨是小山村里长得最美的，是村花。

　　美姨的丈夫姓彭，我们都称呼他小毛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既没有一个“小”，也没有一个“毛”字。年轻时的小毛叔，高高大大、白白净净，是一个帅小伙。帅小伙看上了村花，并且追求村花，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小毛叔追求美丽姨，一追就是好几年，河堤上、树林边、后山草地上，留下了他俩手牵手的倩影。

　　小毛叔结婚那天，小山村里的伙伴们说，就像小山村的节日。红红的鞭炮将小山村炸响，红红的烟花鞭炮屑，给小山村铺上了一块厚厚的红地毯。

　　那天晚上，月儿也来凑兴，特别明亮，村民们里三层外三层，躲在小毛叔洞房的后窗外听“墙角”，天空中，几颗星星在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和地上的人们一样在窥探着什么。

　　小毛叔，开启了小山村自由恋爱的先河，小毛叔成了当时小山村里少男少女的“偶像”，自然，我也是“粉丝”之一。

　　说来也就怪了，小毛叔的“粉丝”们，一个个追求自由恋爱，先后成家立业了，飞出了小山村。

　　而那些对小毛叔的行为嗤之以鼻的人们，却一个个打起了“光棍”，直到小山村那片土地被征收时，他们这才结束了“光棍”生涯，勉勉强强找了一个伴，将将就就结婚生子，这样的好日子没有几年，有好几个“光棍”又恢复了原来的“光棍”生活。

　　小毛叔、美姨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记不清哪年春节，大年初二拜年，我走进了小毛叔那精致的农家小院。小毛叔的小院里有一栋二层红砖青瓦房，前坪不大干净整洁，可以停几台小车，右手边有几间低矮的小房子，厨房、杂屋尽在其中，腊味的清香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弥漫在小山村里。

　　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尝一尝你美丽姨的手艺。

　　看到我们的到来，系着围裙的小毛叔，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抓着我的手，就往屋里拖。胜情难却，我坐到了饭桌旁。

　　来来来，尝一尝这个清炒腊猪肝。

　　我还没有坐稳，美姨就夹了一筷子，其色深红、薄薄的几片猪肝，放到了我的碗里。

　　吃这个腊猪肝，一定要喝酒，不然就尝不到它那独特的美味来。

　　小毛叔说猪肝有去肺尘、补肝明目的功效，每年冬至，家家户户杀年猪，你美姨就将猪肉和内脏，特别是猪肝腌制好，吹干后再用后山上的柏树枝烟熏，你美姨熏得腊味不咸不淡，是最好的下酒菜。

　　我夹起一片猪肝，细细地嚼着，咸香浓郁，入口细腻，最是儿时家乡的滋味。

　　今年春节初二，我到年近七旬的美姨家，又吃到了清炒腊猪肝，地地道道的儿时味道。就着腊猪肝，喝了几口小酒，我的心都醉了。

　　【作者简介】

      刘志宇，湖南湘潭市雨湖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湘潭市作协理事，雨湖区作协副主席。多篇散文在《中国教师报》《湖南日报》《星辰在线》《湖南文学》《湖南散文》等省、市报刊杂志媒体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