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刘志宇：赶集时光中的烟火与温情

　　在岁月悠悠的长河里徜徉，我工作之地在农村集镇，与赶集这一充满质朴韵味的民俗活动，结下了深厚而奇妙的缘分。集市，恰似一幅缓缓流淌的生活长卷，在时光的画布上悠悠展开，尽情展现着人间的烟火与温情。

　　在当下的新农村，农闲的时光日益增多，赶集便成了人们休闲会友的绝佳方式。每逢赶集之日，集市周边的乡亲们仿佛迎来一场盛大的节日，村姑们精心装扮，略施粉黛，身着从集市上购置的“时尚新衣”，呼朋引伴，或三两结伴，或四五成群，抑或七八成众，悠然自得地从田间地头朝着集市汇聚而来。

　　集市上人头攒动，闲逛者众多，而零散摆摊的却较少。摆摊的大都是熟面孔，场上的摊位大多早早被专业赶场的商户预定。场上售卖的商品，多是常见的日用品、日杂用品、水果蔬菜之类，偶尔也能见到老爷爷老奶奶将自家田间收获的农产品拿来售卖，只为换得些许零用钱。

　　20世纪80年代，我一位同事的妻子，曾是供销社的营业员，随着时代发展，她毅然决然踏上摆地摊之路。一辆摩托车驮着几大袋小商品，有时，同事还要赶早帮妻子把商品送到场上，然后再返回学校上课。同事妻子不惧风雨，穿梭于邻近集市，那忙碌的身影成了集市上一道独特的景致。凭借摆摊所得，她攒下不少积蓄，夫妻俩还在小镇建起一幢四层楼房。如今已年逾五十的她，依旧乐在其中，活跃于农村那星星点点的集市之间。

　　赶集的商户着实辛苦，在农村，但凡人口聚居之处，便有集市。只要你勤勉，方圆十几里内，每天都有集可赶。二十年前，我办公楼下就有一个大型集市，每逢赶集日，天刚破晓，商户们便开始忙碌，原本寂静的小街，顿时响起叽叽喳喳的声响。天晴倒还好，若遇下雨天，还得搭起遮雨棚，其中的麻烦可想而知，辛苦更是不言而喻。

　　平日里，我对逛集市并不热衷，然而，当心情格外愉悦时，我也会偶尔漫步其中，瞅瞅那些无公害的农副产品，以及乡村手艺人制作的小物件。

　　如今，人们对城市超市、农贸市场里的家禽蔬菜心存疑虑，反倒对土生土长的鸡、鸭、鱼、蔬菜等青睐有加。

　　春夏之交，正是鳝鱼上市的时节。家在城市而工作在农村的我，不禁心生一念，何不去集市瞧瞧，买些鳝鱼回家，想吃时重操旧业，亲自剖鳝鱼来吃，顺便购买剖鳝鱼的工具。

　　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在乡村小学任教。那时的日子，简单又宁静。我常买农民在田里捉来的鳝鱼养着，还特意购置了剖鳝鱼的工具，专用小刀、钻子，还有一块长约一米、宽不过十厘米的木板。

　　将木板靠墙一立，抓出一条鳝鱼，用钻子穿过鳝鱼头部将其钉在木板上，便可开始剖鳝鱼。起初，我谨小慎微，生怕刀子划破手，几次之后便愈发熟练，也算掌握了一门手艺。

　　学校只提供中餐，晚餐得自行解决。住校的有四五家，每家都有个小厨房。我刚到学校时，没有专门的厨房，只能把厨房设在走道里，一张课桌上摆着砧板，一个小煤炉。

　　晚餐时剖几条小鳝鱼，到田间采些水芹、紫苏，摘一条鲜嫩的黄瓜切成丝，精心烹调，便是一道鲜美可口、营养丰富的佳肴。住校的几户人家经常把家里的菜端到一张桌子上，宛如一个温馨和谐的大家庭。有时几家人都煮了鳝鱼，端到一起相互品评，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然而，几次搬家，那套剖鳝鱼的工具不知遗落何方，实在令人惋惜。于是，我到集市上去寻觅。商户们刚到不久，都在忙着摆放商品。连问了好几个摊位都没有剖鳝鱼的小刀，直到在一位脊背佝偻的老人摊位上，才寻到。

　　“多少钱一套？”“八元。”“老人家，请您帮我选一把锋利的。”老人很爽快地从七八把刀中选出了一把，先是用手试了试刀锋，再就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几近秃顶，四周仍有一些较长且稀少头发的脑袋。他用刀子小心地刮了几下周边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看了看手中刮下的几根白发说：“这把可以。”

　　剖鳝鱼还缺一块木板。好不容易在集市上一户熟人家里找到一块，只是长了点。我想到了卖鳝鱼刀的老人，他欣然答应帮我锯断。他那十分陈旧的独轮车引起了我的注意，据说这独轮车少说也跟了他四十年。

　　老人很快锯断了木块，一声不响又去忙他的生意，竟没收钱。而在城市里，请楼下师傅剖鳝鱼，一番讨价还价后，仍按斤两收 6 元加工费。

　　这便是城市与农村的差异，农村里的商品有价，力气一般不收钱，熟人朋友亲戚之间相互帮忙;城市中商品有价，力气活也按时间收费。或许，这就是生活的不同姿态。

　　在岁月的流转中，乡村的温暖如春风轻拂面庞，那些美好的记忆，都将永远珍藏于心底。

　　于这喧嚣尘世之中，愿我们都能珍视这集市中的烟火与温情，守望那片纯朴的心灵净土，让人性的美好在岁月的长河中源远流长，熠熠生辉。

      【作者简介】

　　刘志宇，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退休教师。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湘潭市作协理事，雨湖区作协副主席。多篇散文在《中国教师报》《湖南日报》《星辰在线》《湖南文学》《湖南散文》等省、市报刊媒体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