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个体、集体、时代：《山花苍劲》的记忆书写

（《山花苍劲》剧照。资料图）

　　笔墨下的山花，悠然展现苍劲之姿。这或许是艺术家易图境对于画作的追求，但他作为教育者所绘出的“山花”更是烂漫多姿。传记类电影的创作总与诸多记忆相连接，王东导演的《山花苍劲》将镜头对准易图境先生的教师生涯，讲述了他与学生孙小浦、李昀溪和杨国平之间的故事。“画即是人生，人生即是世间的意外”。在易图境先生的人生中藏匿着惊喜，而记忆的匣子也通常选择这惊喜之处得以保存，从个体到集体再到时代记忆，重重韵味，悠然得之。

　　一、艺术点染个体记忆

　　个体是社会的组成部分，个体的记忆亦是时代不可或缺之物。在电影《山花苍劲》中，艺术的存续点染着孙小浦的个体记忆。从小深受国画的影响，扎实的基本功是孙小浦在美术一班的特点。艺术作为载体，呈现孙小浦的个体记忆。影片中，易图境老师与孙小浦第一次的深入接触便是由荷花而起。易图境将“打倒孙旭涛”的字报改成水墨画，这一行为充分表达了自己对于学生的态度。由画而引申的意义思考，也指引着孙小浦个体的成长。荷花并非只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是应当透过淤泥看到其本质即洁白如玉的莲藕。

　　孙小浦的个体记忆中另一幅艺术之作则是自己的外公留下的水墨画。在易图境和孙小浦共同观摩欣赏画作时，风雨飘摇的山水荷花之中蕴含着一丝国破山河的离愁，易老师借此“艺术的深度”来勾连起孙小浦的创作之路，至此，文学艺术出现于孙小浦的记忆中。文学大赛以艺术为题，孙小浦所写的文章《艺术背后的人生》，为其夺得头筹，也消除了语文老师对于孙小浦的偏见之意。《小鸡啄米图》作为鼓励学生之作，易老师将道理置于画作中，给予学生迈向成长之路的勇气。在已为人师的孙小浦的记忆中，《小鸡啄米图》被赋予新的意义。功成名就的易图境先生，依旧借艺术为载体来传授“为人师”的道理——要作为学生付出的“麻雀”，而非是“小鸡们”惧怕的“老鹰”。

　　无论是荷花，文学，又或是《小鸡啄米图》，这些内容都是孙小浦个体记忆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同样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创作者选择以艺术为载体点染呈现个体的记忆，将老师与画家的身份融合于易老师一体，充分展现了这一人物形象的悲悯性格与教育情怀，而艺术的多义性与动态性变化，也与孙小浦跳脱热情的性格相吻合，画作的呈现是易老师对学生的期许与教育，也是人物成长变化的转折之处。

　　二、“重复”构建集体记忆

　　重复叙事是讲故事的重要手段。在此叙事方式中，重复有助于构建集体记忆。例如，拼盘电影《我和我的祖国》通过不同时代，不同的群体，讲述群众对于祖国的贡献，于仪式传播的电影中加深集体对于民族情感的认同。重复亦是构建仪式的手段。

　　在电影《山花苍劲》中，重复叙事的段落体现在作为老师的易图境对于学生的“拯救”。由李昀溪勤工俭学而起的意外，在巷口撞出的“霸凌事件”，舍友四人都被卷入混战之中，最终以公安带进派出所为结局。作为班主任的易老师，矛盾在其与派出所所长的恳求与交流中得以解决，并因此而带出李昀溪所处的困窘状态，通过师生捐钱这一行动，众人的情感更进一步。这是易老师对于学生的第一次“拯救”。不同于第一次的困窘，第二次的矛盾更加激烈，却也是师生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孙小浦与杨国平因情感问题产生矛盾，孙小浦愤而出走，在巷子中第二次碰到混混群体，探亲路过的易老师又拯救其于水火之中。面对混混手中的刀，易老师压住心中的紧张，拿起自行车上的铁链作为武器，挡在了学生面前。而这次，师生之间的关系在一杯杯的“美酒”中升华。第三次拯救是由个体带领群体而呈现的。在孙小浦得知父亲孙旭涛得以平反之后奔走于小巷之中，“冲撞”的故事再度上线，但这一次混混群体面对的是易图境老师和整个班级乃至学校众人的力量。

　　重复的三次“拯救”并未拘泥于时间和对象的设定，但构建的集体记忆则是热血、讲义气而又朝气蓬勃的大学生群体和极具责任心的老师形象。在重复之间，观众看到年轻一代总是具备着足够的内驱力和生命力。

　　三、空间共塑时代记忆

　　在电影创作中，空间常常被赋予足够的张力来作为记忆书写的宫殿。《山花苍劲》中不同空间的选择却表现着专属的时代记忆。电影集中表现黔阳师专这一学校空间，在学校内部的宿舍、装潢和周边的小巷、房屋都展现着时代的印记。顺应着时代的发展，改革开放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新旧交替时代的物件依然存在。电影第一个镜头，年代感便扑面而来。暖色调的调色，带印花的脸盆，青石板的小路，木制的房屋组合在画面之中，和时代有关的记忆亦随着镜头流动而逐步开展，淳朴与善良的人物底色也从影片伊始奠基。

　　在黔阳师专的教室中，有着学生间传纸条的互帮互助，也有“官迷”班长关心失落的同学，同样也存在着易老师的谆谆教诲。教室空间的叙事始终指向人心的温暖，将时代向上发展，不屈不挠的时代精神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而宿舍这一空间中出现的极具时代特征的“的确良”衣服，也在见义勇为中“英勇就义”。除却师专的学校空间，其他空间中的叙事也同样具备时代特点。教务办老师的木制房屋中，有对于易老师花一个月肉票送礼换取报名机会的调侃；挂满锦旗却并不宽敞的派出所所长办公室中，有对学生给予帮助的捐款善举；易老师的职工宿舍中则有一杯杯茶与酒喝出来的情意。这些空间中的故事都共同指向时代记忆中特有的纯真部分，在每一位真诚者的助力下，成就了那个时代大学生的苍劲之姿。

　　从个体到集体再到时代记忆的书写，《山花苍劲》于银幕上呈现的并非只是易图境这一位艺术家兼老师的形象，更是历史长河中众多形象汇于一体的优良民族品格的书写。记忆是属于个体的，亦是属于众生的，在光影之中，记忆得以永恒，而以易图境为代表的艺术家品格亦灿若明霞，熠熠生辉。

　　【作者简介】

　　沈琪，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戏剧与影视文学专业学生，湖南省电影评论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