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诗歌长廊丨小西:时间旋律
时间旋律
文|小西
祁连山上的雪
火车经过时
我看见了祁连山上的雪
绵延不断的雪
离我是如此之近
但又无法触及
山顶和山脚的雪
被大块的深灰色
间隔开来。一路上
它沉默地白着
旁若无人地白着
尖锐地白着
除了一轮清冷的圆月
世间再也没有什么
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旋律
一个人提着琴从草地上穿过
不会记得他的琴弦
曾拨弄过露水的命运
群鸟纷纷落下
是琴声打动了它们
但很快被高亢的旋律引到树间
那充满激情的枝头上,繁花汹涌
几乎不给余生留有空隙
这就是四月
当我们想起花神
她刚从远处赶来
山林的狂野和溪流的落寞
赋予了她双重的性格
雨中听琴
她在亭子里弹古琴
荷花是去年的荷花
石头更传统一些
覆着苍老的苔绿
没有情绪的酝酿
雷声来得突兀
小鱼在荷叶下探头
莲子大的雨点,直直落入湖中
抹、挑、勾、剔……
她的手指在弦上迅速地移动
雷声催不动内向的美
许久,也未打开荷花的一瓣
一曲终了,她旁若无人地
对着天地作了一揖
然后抱琴,同大雨一起匆匆离去
惊蛰
下在人群中的雪
是喜欢喧嚣的
而隐秘角落里的雪
最终死于一场无人知晓的寂静
尚不知河滩上的石头
存在上千年的意义
它们看到了什么
记住了什么
我们一无所知
但那稚嫩顽皮的绿芽
还未被“成熟”所教导
先后从石头的缝隙之间探出头来
我们陈旧不堪的心啊
再次涌起某种激情——
一群麋鹿闯了进来
推倒了衰老固执的栅栏
中元节落雨
大雨抢先于一只橘猫
落到地面,瓦片,苹果树上
橘猫迟疑了几秒
院子里的孩子,已穿上蓝色的雨衣
蓝色的雨衣真好看呢
如果父亲活着
他肯定会这么说
如果母亲还活着
她一定会这么说
蓝色的雨衣上
流下蓝色的雨水
它没有父母
没有悲伤的记忆
但也会在雨衣的破损处
稍微停顿一下
(本文选自《创作》杂志2024年第6期)
【作者简介】
小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山花》《十月》等多家刊物,并入选多种诗歌选本,部分诗歌被翻译成英文在国外发表。曾获第三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首届诗探索·中国新诗发现奖等。参加过《人民文学》第四届新浪潮诗会。出版诗集《蓝色的盐》《风不止》《深蓝》等,现为青岛市文联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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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星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