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诗歌长廊丨陈素凡:神鸟
神鸟
文|陈素凡
不算太糟
今天搞砸了许多事情
坐反公交车,坐过地铁站
弄丢雨伞,忘带钥匙
没有人怪我
我也没有怪自己
我高兴的是,即使漏洞百出
生活仍会平稳运转
我也喜欢我的渺小
贡献不大,破坏力也不大
笼子
既然在一起会打架
为什么不分开?
一只仓鼠把另一只仓鼠的耳朵咬掉了
便把它们扯开,分两笼养
爸爸妈妈也打架
而我是他们的笼子
恐惧
牙科治疗床上
紧闭双眼,利器逼近
无法躲避
黑暗中,恐惧在扩散
我不再是个人
我是任何曾在刀枪下瑟瑟发抖的动物
是菜刀下的鱼
顽童手中的蚱蜢
即将失去牙齿的大象
神鸟
羽毛是微风幻化而成,因而蓬松柔软
颜色为月亮所赐,皎洁,闪着微光
传说这种鸟长大后,飞出深林
人世将获得净化
但这种鸟,越长大越虚弱
多在半大时死去
那些有幸继续长大的
变成了鸽子,乌鸦,麻雀
在人间活了下来
如果给我自由
上周二去了福利院
见过了我三十二位疯疯傻傻的同胞
才意识到,内心有惊雷
须大吼
身有太多束缚
须满地打滚,疯跑,摆脱蛛丝与链条
如喜悦,当狂喜,当破坏
如愤慨,当狂怒,当破坏
如热爱,当绽放当燃烧当炸裂直至死亡
如果给我自由
我将成为疯子
如果给我更多的自由
我才能平和下来
像福利院的大伟那样
明天去秋游,后天去钓鱼
不再为任何事情焦虑
摩天大楼
拉开窗帘,被太阳刺到了眼睛
那是个假太阳,玻璃写字楼反射来的
后羿射掉了九个太阳
现代文明又催生出无数个太阳
人没有要冲出高楼的意思
倒是那些鸟儿
一头撞上玻璃墙壁,以为是蓝天
一个人去抽血
在医院的座椅上
晕了过去
没有人发现
十多分钟后醒来
一切还是那么平静
阳光,白墙壁,小孩的哭号混合着消毒水味
我也很平静,甚至
有些欣慰
仿佛在角落完成了一次小小的死亡
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本文选自《创作》杂志2024年第6期)
【作者简介】
陈素凡:1999年生于新疆库尔勒,现居长沙。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中国校园文学》《扬子江诗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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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星辰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