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文艺 | 王锐:松滋河畔那座城

都市新闻 | 2025-03-30 11:53:21
星辰在线 | 作者:王锐编辑:李可欣值班主任:邓佳莹值班编委:郑文新

  离开工作生活十多年的家乡松滋河畔安乡县城已经多年,由于种种原因,现在每年回到家乡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回去,都能感受到家乡县城的变化,都能感受到家乡县城越来越美丽的倩影。

  三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随父亲来到安乡县城时,有好心的路人怕我们迷路,就指点父亲说,县城的街,两横两竖,似一个棋盘,心里装着这一条,就不会迷路了。果然,极少上县城的父亲带着我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又从那条街走到这条街,愣是没有迷路过。从此,县城“棋盘街”便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二十多年前,我外出求学,在毕业待分配的那个夏天,在乡下水利单位的父亲的年轻同事邀我出去游玩,几个年轻人在一起谋划了许久,首选自然是安乡县城。大家一起讨论说,在父亲单位门前松滋河岸边,乘坐前往县城的乡村客船可以做到当天往返,到县城后还能停留几个小时玩耍逛街。在外求学的我曾因上学放假停留过县城数次,逛街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除此之外,安乡县城已无其他可以休闲闲逛之处——那时安乡县城还不见公园的影子。于是我们决定骑自行车到邻近距离二十多公里的津市澹津公园玩耍,进入澹津公园,公园的亭台楼阁、树影婆娑、小桥流水、花团锦簇次第映入眼帘,当时就想,安乡县城什么时候才能建起一座供人们休闲时有个好去处的公园呢?之后,毕业分配至安乡县城,从此更深入了解了家乡县城的休闲场所。在县城工作的十多年间,我和一些喜欢晨跑夜跑的朋友要么沿着大街来回跑动,要么就去县城唯一的休闲场所——体育场锻炼。而公园建设事宜一次次听闻传说又一次次杳无音信。直到离开县城,公园仍未见任何蛛丝马迹。

  那时县城的房子楼层普遍不高,楼高的大约才三五层的样子,看到其他城市楼房逐渐长高,我有些疑惑。有次请教一位年长的同事,同事说我们县属于洞庭湖边缘经千年万年淤积而成,建高楼只怕地基不稳,因此不敢规划和兴建。对同事的答复我深信不疑,作为湖区水乡出生和长大的孩子,对水的认识以及对洪水的恐惧已是刻骨铭心。我深知淤泥的不稳定性,小时候在荷塘里玩耍时,脚踩淤泥极易深陷其中或滑倒一边就是记忆深处的佐证。

  因为安乡县域四面环水,出门便是过渡,远行更是渡口连着渡口,加之县内河道密布,水运自然发达,因此从县城往返长沙二百多公里水路便选用了客货两用高二三层的大型轮船作为交通工具。轮船船舱类似火车车厢,设有座位舱和卧铺舱,各类船舱价格各不相同,座位舱便宜些许,卧铺舱稍显昂贵。轮船从县城往返长沙属于相向对开,即每天傍晚太阳落山时分,轮船分别从县城以及长沙起锚启航,次日凌晨五六点钟方可抵达对方客运码头。客运并不总是那么准时准点,受天气影响也有不确定的时候,比如夏季洪水涨到一定高度或冬季水位退到一定程度,都会影响轮船能否按时起锚。洪水期间为了防止行船产生的波浪造成对河堤的冲击,或枯水季节为了防止轮船在河道或在洞庭湖的搁浅,轮船就得停开数日甚至半月。对于轮船搁浅一说我起初有些不信,但读了家乡作家李世俊先生的散文《搁浅在洞庭湖上》后,我不再有丝毫的怀疑。当然,李世俊先生笔下的轮船搁浅并没有描述搁浅时轮船上人们如何的心急如焚和紧张焦躁,他更多地叙写了轮船停滞在阔大洞庭湖心时人们难得一见的欢乐与笑容、诗意和浪漫。人们在洞庭湖心搁浅时的自信笃定与谈笑风生,是因为他们既坚信轮船经得起洞庭湖中的任何风浪,也深信搁浅沿岸人们应急救援的快速有力。

  尽管那时家乡县城的夜市小酒摊遍布全城大街小巷以及各个角落,几乎成为一种湖区水乡的饮食文化现象;也曾听说与县城一河之隔的大鲸港码头素有“小香港”之称的美誉。但受制于交通地理、矿产资源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安乡工业发展步伐较为缓慢,年轻人纷纷远走他乡务工以解决工作和生活的现实需要。

  在家乡县城工作生活的十多年间,我亲眼见证了县城街道的第一轮扩建。那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安乡大桥建成通车后,为了畅通人流物流,洞庭大道随之开工建设。南连工业园、北接安乡大桥的洞庭大道,突破了安乡县城“棋盘街”的传统布局,使县城几乎扩大一倍,格局不再窄小。洞庭大道两旁商铺林立,楼宇间或拔地而起,与以往相比便捷了许多的县城大街大道,吸引了部分外来企业入驻,带动了安乡经济的发展。

  近些年来,安乡县城基础建设以及交通建设大手笔不断。经过多年来的接续奋斗,松滋河畔的安乡县城彻底改变了模样。斜卧县城边的安乡大道建设完工后,成为县域的标志性工程。这些年只要有机会回到家乡,吃过晚饭后,几位友人总是盛情相邀,“散散步去!”朋友们所说“散散步去”的地段不再是以前的街道或唯一的体育场,而是七公里多长、近百米宽的安乡大道。安乡大道两旁,一些部门单位、医院、学校已经搬离老城区搬进了新建院落,院落之间绿树花草环绕,院落间距不再如老城区时挨挨挤挤,而是多了一份庄重、朴实和宏伟、时尚。更多的房地产商瞄准了难得的发展机遇,纷纷觅到紧挨安乡大道较好的地块,建起了商住楼或写字楼,开发了住宅小区群。我曾认真仰望一些高耸的楼房数着楼层,十多层二十多层的楼房比比皆是,有的楼层高到数得眼花缭乱愣是难以数清,却从来不曾听说哪幢高楼因为地基不稳而出现了建筑方面的问题。在我向同事提出安乡能否建设高楼的疑问多年后,家乡县城用高楼的鳞次栉比、坚实稳固给出了实实在在的答案——那是一份书写在安乡大地上承载着人们幸福生活的高分答卷。

  安乡大道的车行道与人行道以水渠相连。人行道遍植花草绿树,路面用最优质的沥青铺就、间隔不远就设有“健身步道”标识,双脚踩在路面疾步行走,感觉既踏实又绵软。健身步道旁的花坛和步道既连为一体,又略有间隔。听朋友说,这些按照“海绵城市”建设标准进行新建或改造的街道,一举扭转了县城部分地段过去突降大雨就会积水成灾的难堪状况。花坛连着下水道,雨水既可浇灌花草树木,花坛中的泥土又能充分储存水分,还能让多余的雨水顺着下水道快速下泄从而免受积水成潭之苦。自此,无论雨大雨小,安乡大道健身步道及县城其他街道大多能保持相对干爽。健身步道和车行大道间的水渠通过各式石桥连接,水渠渠顶每间隔百多米便有湖区水乡的码头文化和农耕文化中的人物、用具、生产生活场景以各式各样的雕塑呈现,雕塑人像的表情丰富、动作生动,雕塑的物什真假难辨、活灵活现,一个雕塑群表现一个主题,既丰富了城区居民的休闲生活,又留住了湖区水乡的历史文化记忆,还承载着教育子孙后代的功用,可谓一举多得,不失为将湖区水乡历史文化融入居民日常生活的用心之作、精品力作。沿着安乡大道南行数公里,经过几个路口就到了县城高速入口处,自此处上高速,安乡县城到省城长沙从过去乘船用时一昼夜缩短至两小时左右,且出行已基本不再受季节轮转或天气变化的影响。

  大约十年前,加快县城公园设计和建设、提高居民生活环境品质摆上了安乡县委、县政府的工作日程。在县城沿河路与步行街交汇处的外河滩上,建起了“湖南书院洲国家湿地公园”,公园内观桥亭子、亲水栈道、文化长廊等一应俱全,在各种花草的簇拥下,一代先贤范仲淹的半身塑像立于园内,仿佛向过往人们不厌其烦阐述着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忧乐思想。现如今仍有极少数专家学者对范仲淹少年时期是否借读安乡有些争议,其实早在清康熙年间,进士张明先在其诗作《书台夜雨》中就有定论,“胜状高楼记岳阳,谁知踪迹始安乡。荒台夜夜芭蕉雨,野沼年年翰墨香。事业当时留史册,典型此地见宫墙。梦中遥忆潇湘境,颧港悠悠澹水长。”我也有理由相信,从未到过岳阳洞庭湖的范仲淹如果没有少年时对安乡书院洲外气候变幻、河流耀金、渔歌互答产生难以忘却的深刻记忆,要写出千古名篇《岳阳楼记》,要细致入微并精准描绘洞庭湖“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若夫淫雨霏霏……至若春和景明……”的景色变化是难上加难的。每逢百花盛开季节,湿地公园内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白的各种花卉争奇斗艳、竞相绽放,一到傍晚或周末,人们扶老携幼,情侣相伴相依,三三两两来到书院洲湿地公园享受松滋河水急速流动释放的负氧离子、尽情吐纳富含水草香味的新鲜空气、认真观赏各种艳丽的花卉,静静聆听自由自在鸟儿的鸣唱,放眼遥望松滋河阔大水面的粼粼波光,散散步、舞舞剑、跳跳舞、打打太极拳,静享当下的岁月静好和大自然的旖旎风光好不惬意。

  位于县城南边的昌颐公园内,一个巨型湖泊镶嵌其中,湖水常年碧绿,围绕着湖泊的环湖游道、绿地草坪、健身广场、小憩亭阁既一应俱全,又错落有致,成为人们休闲健身的又一个好去处。公园以颜昌颐烈士(湖南安乡人,无产阶级革命家,1928年11月辗转来到上海担任中央军委委员,1929年8月因叛徒告密被捕后在上海英勇就义)命名,就是为了让后来的人们永远铭记为实现今天美好生活付出巨大牺牲的先烈先辈们。其他如打鼓台公园、八芒星广场等小型公园和绿地见缝插针,把绿色写满楼宇间或道路旁,县城各行各业、居民大众无不都在用最朴实最扎实的行动阐释着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深刻含义。

  经过多年的摸索,家乡找到了适合自身经济发展的路径——借助湖区水乡养殖特有的原材料,以及历千年各家各户传承至今的酱卤技术,成功创建了“中国酱卤之乡”,打造了夜经济特色街区“安乡酱卤不夜城”。曾经我十分怀念的夜市小酒摊遍布家乡县城大街小巷——这种湖区水乡特有的饮食文化现象,多年后终于成为县域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和“助推器”,实现了经济发展与文化建设的双赢,也成了家乡的一张亮丽名片。

  随着交通条件和生活环境的不断改善,本地企业不断发展壮大,外地企业纷纷入驻工业园区,增加了就业岗位需求。近几年,每到年底,县里便将招工稳岗作为重中之重,县文联还发起过招工稳岗“百日攻坚”的主题征文活动,目的就是号召春节返乡的人们就业不用去远方、发家致富就在家乡和身旁。常年在外地务工的人受到家乡企业的诚挚邀请返乡就业,实现了进入企业工作与照顾父母子女的双赢,家庭生活品质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这些先行返乡的人们用他们生动鲜活的例子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乡里乡亲回归故里、服务家乡,为家乡的进一步发展、为家乡的更加美好贡献着力所能及的力量。

  “左挹洞庭,右接兰澧”“洞庭兰澧诸水各安其流”,从古到今寄托着美好的愿望,这也是“安乡”县名得来的缘由。自三峡大坝建成以来,曾经的“洪水走廊”安乡县已经少了每年难以避免的洪水威胁和防洪疲累,多了一些恬淡和闲适。“此心安处是吾乡”已经成为“安乡”县名最新的阐释,我以为,这既是对家乡富足美丽和谐的一种自信自豪,更是对在外游子参与家乡建设的一种期盼期待。

  【作者简介】

  王锐,作品散见于《应用写作》《小说选刊》《散文选刊》《读者》《新湘评论》《湖南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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